嵇昀识破了孙伯仲帚尾里暗藏的蚕丝银钩,那些东西本就纤细精巧,藏身在千丝万缕的帚尾里,旁人更是难以察觉,只等到被拂尘扫中,银钩嵌进肉里,时刻就会被撕拉下一层皮来。孙伯仲体形胖重,招招不中便即累得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空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流进嘴里。
“孙道长,快歇歇吧。”嵇昀还不忘挑逗着他,孙伯仲呲牙大怒,打法顷刻一变,万条游丝扭成一股,如长剑短枪,簌簌向嵇昀点刺而来。嵇昀甩开双腿,环绕着他疾跑,孙伯仲原地画圈,前刺、后刺,左击,右追,废了不少力气却徒劳无功。“臭小子!”他当即怒斥一声,打法又转,拂尘的帚尾倏地散开,如百花、似千叶,一众蚕丝银钩暴露在外,呼喝着朝嵇昀乱射而来。
嵇昀早已想好应对之策,登时催动朱垠炎气,自丹田而生,由少阴、太阴二经推入双掌与额前的劳宫、商阳和阳白三穴,双手各捏动“临”“兵”二字阳印,腾然一股炙热元气自掌而出,与帚尾游丝相冲,顿时燃起一团火球。
“归昧三相功?!”孙伯仲失声大骇,手被火焰灼着,匆忙丢了拂尘,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这小子居然会乾元门的绝世武功”
嵇昀捡起被烧成独木棍的拂尘,笑道:“我这至多可算是归昧功的入门罢了。”
确实,若论元气转化,他这套功夫决然连归昧三相功的第一重都达不到,但他擅御炎气,又有朱垠神功加持,内力源源不断,只此威力,足可以与归昧三相功相媲美。
嵇昀在众人面前一展技艺,震惊四座。李克用站起身,走到嵇昀身前,二人四目相对,死死地互盯看了好一会儿。
嵇昀率先退后两步,向李克用深鞠一躬:“李堡主休怪,我今天到这儿,不为别事,只为解救大小姐平安归来。”
众人诧异,面面相觑,盖寓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嵇昀便讲述自己曾在乾元门与五镇盟周德威结识,并且知道传国玉玺的确切下落,愿意单人前往,说明误会,劝五镇盟放人。盖寓甚为认可,劝说李克用先礼后兵:“如果嵇昀说不服对方,大军再围剿不迟。”这时,刘仁恭离座大嚷:“别被这小子给骗了。”盖寓疑惑,刘仁恭又道:“他是为救王建来的,前者碰了钉子,后者就想到以劝说为名,与五镇盟沆瀣一气,怕不是要以大小姐的性命威胁主公放人。”
他的阴谋论断在众人听来未免牵强,毕竟就传国玉玺这一件事上,李克用的态度都极为坚决,同样是换女儿的一条性命,一件要求他都不应,何况两件。其实刘仁恭所言,有自己的算盘,李克用割据代北,兵强马壮,他寄居檐下,只为了讨好他,以期借兵回师幽州,夺回地盘。此时李克用已经分兵一半去了漠北草原,相助耶律阿保机征讨契丹七部,若他再与唐军联合,挥师南下,那他借兵攻打幽州的想法就全盘泡汤了,所以当王建、萨迪娅来劝说李克用搬兵时,双方言语间矛盾升级,以至于李克用最终把人关押,整件事少不了刘仁恭从中挑拨。
双方既动了手,又动了嘴,冷眼旁观的李克用一直默不作声,直到刘仁恭话音落罢,他终于开口命道:“把王建等人带上来。”
须臾,王建萨迪娅野南浔和一众随从都被解来,嵇昀和萨迪娅重逢,莫不双双激动,萨迪娅道:“嵇昀,你说服李将军出兵勤王了?”嵇昀眉梢微紧,示意萨迪娅缄口。
盖寓担心旧话重提惹恼主公,接话道:“山林中的野兽,怎肯被套上嚼头,装上鞍鞯,被人驱使。嵇昀,我家主公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若能安然迎回小姐,你的这几位朋友便可保全,若小姐有任何闪失,恐怕他们几个会比你早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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