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守官继续讲述,因为令狐云梦艺高胆大,在当时屡建奇功,虽然性情不羁也曾招惹许多人忌恨,但当时神策军的统军宦官对其却大为器重,左右神策大将军的职务空缺已久,旁人皆看得出,这个职位迟早归令狐云梦所属。令狐云梦十九岁在京中举行大婚,朝廷中的文官武将多不请自到、纷至沓来。谁人也未曾想到,本来参加他人的喜事,却由此成了自己的丧事。婚宴当晚,一众宾客欢腾喜悦之际,令狐云梦手持弯刀大开杀戮,八十九名官将含恨惨死。
“荆亢有事觐见寿王!”
门外荆亢大声为自己通报,李晔叫进,荆亢跪伏于地,直抒有罪。李晔笑道:“有罪的是令狐云梦,依照我朝律法,师兄犯罪逃逸,同门师弟是用不着顶罪的。”荆亢道:“末将有罪,抢夺甲库的,是我。”
此话一出,震惊几人。荆亢从怀中取出案卷,陈放在地上。
值守官急问道:“你你何要如此?!”
荆亢道:“我只为了解令狐云梦当年事情的真相。”李晔道:“既无人认出你来,为何又主动承认?”荆亢低头不答。
萨迪娅对李晔道:“殿下,荆教头一向诚实耿直,他这样做想是有苦衷,请殿下从轻发落吧。”嵇昀也忙道:“荆亢,你快说来。”荆亢详陈:“令狐云梦的案子,是我师父的一块心病,他一直说令狐是数百年来鬼神刀法的无二传人,他想不明白,何为一夜之间变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直到上个月,他老死了。”
嵇昀道:“你想查明真相,给他老人家一个交代?”萨迪娅转对李晔道:“荆教头一片孝心,难能可贵”
李晔板正着脸,沉寂了好一会儿,破嗔转喜,笑道:“瞧你们两个,我何尝要责罚他?荆亢,快起来吧。”荆亢一怔,“若不受罚,我心难安。”李晔扶起荆亢,道:“责罚就免了,但是有件事需由你做。”荆亢道:“殿下旦有号令,某自全力以赴。”李晔道:“你与令狐云梦既出同门,他犯下滔天大罪,法外逍遥多年。你也是鬼神刀法的传人,朝廷钦定的神策军总教头,缉捕令狐云梦归案,可就交给你了。”荆亢神色凛然,解下腰间的弯刀,横于胸前,“令狐云梦败坏门风,使鬼神宝刀蒙羞。这件事,荆亢于公于私,都在所不辞。”
嵇昀与萨迪娅互望一样,心中对寿王的知人待士皆暗暗称赞。
关中腹地,得知爱将孟楷被北方胡兵杀死的黄巢,亲统“御林军”三十万,浩浩荡荡杀奔沙陀大营。
李克用点齐李嗣源、李存审共计十一位太保,并周德威、高思继等将,列马出寨迎敌。
宝马嘶风,李克用扬鞭大叫:“我自十五岁起用兵,自来只有追亡逐北,从未被人堵在家门口叫阵。传命舍弃营帐、埋了锅灶,全军奔袭黄巢小子!”行军主簿郭崇韬阻谏,“汉人讲‘哀兵必胜’,黄巢为了给孟楷报仇,御驾亲征,士气一定大盛,敌众我寡,主子,是不是凭险而守,等齐兵士气堕了再寻决战?”
李克用取笑道:“你何时不打算盘,看起兵法了?你只顾为大军料理粮草,操持家务,战场上的事,少讲。”
说罢一马当前,呼啸奔驰而去,黑鸦军山呼海叫,人人亢奋争先。史敬思从郭崇韬身旁打马过,笑道:“快跟上!郭大管家。”
李存孝因大军丢了锅灶,肚子空空,抬头见有大雁飞过,张弓拉弦,箭射双雁。
黄巢行军迟迟,关中以北的地界风沙频紧,齐军遇上了打头的狂风,遂传令扎营休整。
中军升帐,黄巢金盔金甲高坐鎏金龙椅,文武站列两旁。尚让、赵璋、黄邺、盖洪、张言立于左,杨希古、崔璆、皮日休、沈云翔、裴渥列于右,贵妃江氏静侍在黄巢身旁。尚让对黄巢亲征沙陀有所不解,言道:“皇上,朱温这小子叛变投敌,负了陛下的大恩,罪该碎尸万段,怎么皇上不先让臣去征讨他,反而要打胡人?”
黄巢道:“朱温确实令朕寒心,可胡儿杀了朕的兄弟,朕不教他亡国灭种,这些个螳蛄蝼蚁们,会自以为是,要把大齐朝闹翻天的。”
崔璆假作动容,出班恭维道:“黄揆将军是皇上族弟,皇上不急为族弟报仇,而亲冒矢石为孟将军雪恨,亲臣子甚于亲族,真乃是万古明君。我等能追随大齐皇上,何其幸甚!”
杨希古一向不谈虚词,言道:“唐军因沙陀南下而士气大振,我军务必要于今日一战力挫其锋,方好教那些左右顾盼的朱温之流知道,唐军仍不足撼动齐军在关中的地位。这是大齐朝的立国之战,马虎不得。”
黄巢点点头,杨希古所言实与自己心迹相合。
此刻,小兵来报北面三十里尘土飞扬,黑鸦骑兵大举南下。
“有多少人?”
“沙尘遮天,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