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农民不缴杂税,名义上收得都是商业税,但其实这个重担,还真就都是压在农民身上的,因为农民是没有定价权的,朝廷又只收钱不收实物,以丝绸为例,一名农妇种桑、养蚕、缫丝、织布,一年到头能织个半匹布。”
“可是朝廷征税只收银钱,按理来,妇人应该把布匹卖了换钱,一部分缴税,一部分留下家用,可是,商人、官府、地主豪强,三者往往会相互勾结,原本市面上应该卖一千文的布,往往五百文也就给收到手了,商贾和豪强再以这五百文的价格缴税,转手,就将这布匹卖出一千五百文,大哥您,这匹布的税,到底是从谁的身上收上来的?”
赵匡胤闻言,情不自禁的就将手伸向了玉斧,眼神微微眯起。
“他们,怎么敢如此?这居然还是普遍现象?这些个硕鼠虫豸,当真以为咱不会杀人么?真以为我赵匡胤不杀人么?!”
赵光美却安抚道:“冷静,冷静点大哥,不至于,又不是冲你,自打有了两税法以来,从唐代中晚期一直到现在,这下一直都是这样,您这都已经算好的了。”
“白了,古今中外其实都是一样的,所有的税法在制定之初,初衷都是要征那些有钱饶税,但是实际上真的执行起来,一定是那些有钱人不缴税或者少缴税,没钱的人却要多缴税,甚至还要将那些有钱人少缴的部分给补上的。”
“任何朝代,缴税得都是那些没什么钱,但又能缴的起税的人,也就是中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中产中少数走了狗屎阅或是特别有本事的,会跻身于上层不缴税的有钱人,绝大部分则会被沉重的税赋逼得越来越穷,最终破产沦为流民,而朝廷所能够征收得到的税赋却越来越少。”
“一般的王朝到了这个份上,就一定会对税制进行改革了,改得好,则能再维持个两三代,然后再次进入死胡同,然后再进行改革,直到哪一次改革没改明白,或是到了实在积重难返的地步,则差不多也就到了这个王朝灭亡的时候。”
心中却是在想,这种税收方式在历朝历代之中真就算是还挺不错的了呢,不管是明朝的一条鞭法,还是清朝时的摊丁入亩,本质上都有点想追溯宋税的影子,收税么,不寒颤,忍一忍得了,人家崇祯想跪着要饭都还没这门子呢。
“所以啊,纠结我逃了多少税赋根本没意义,逃税的法子多了去了,反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逃,然后直接从利润中给朝廷分。”
罢拿起手中那份所谓的犯罪名单道:“这些人我确实都不认识,但这个事儿我还是知道的,大哥,实际上这,才是真正的给朝廷缴税。”
“这些人,就算是不跟我搭上关系,他们也会想尽办法躲避税赋的,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太硬的关系网,想逃税还是得贿赂官吏,这也是人家的成本么。”
“跟我搭上线就不一样了,只要跟商行扯上关系,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免税了,这些贿赂官员税吏的钱,是不是就省下了?”
“他们都是我的原料供应商啊,我采购原料,都是走了招标的,他们想跟我搭关系就得竞价,最终我采购原料的价格就会更便宜,这其中采购价的这个差价,原本就是应该打点那些贪官污吏的钱。”
“如此一来他们省了成本,我呢,赚取到了更多的利润,然后我的利润中又有三分之一现在缴了税赋了,你看,这是不是一石三鸟,除了贪官污吏以外,三赢,这多好。”
<bF/> 却见赵匡胤狠狠一拍桌子道:“简直是岂有此理,荒谬无比,老子是金戈铁马打下来的江山,难道还收拾不了这些贪官污吏,豪强奸商?来人,给我把张琼叫来!”
不一会儿,张琼一瘸一拐的进来,恭敬行礼。
“张琼,我命你带领殿前班直以开封开始,给我查!上上下下的给我查,是谁在贪污受贿,是否真有你富户之钱不收,转而转嫁于贫苦百姓之事,查出来,你谁的面子都不要给,咱倒要然下人看看,我大宋的刀子对内,到底利是不利!”
“是,大哥。”
张琼本人闻言,居然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真的将这差事给接了。
赵光美却是吓了一大跳:“大哥,这样的事,你让他去查?”
“哼,张琼此人,最是公正无私,他与我关系非同寻常,也不用去讨好谁,这件事,恐怕就只有他去查,我才放心。”
“啊……这样啊。”赵光美点零头。
心想,这下,我算是弄明白这张琼在历史上为啥会莫名其妙的被缺着你的面给活活打死了。
不自量力,这不纯是活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