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贺世昌忙前忙后照顾妻儿,足足三天都未曾阖眼。直到医生说母子情况稳定,自己那根绷着的弦才敢松下来。
岳父从旅馆过来换班,看着女婿眼底的乌青,心疼着想让他赶紧休息。
贺世昌本打算回旅馆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可刚沾上枕头,他又睡不着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慧兰的事情。
虽然孩子已经呱呱坠地,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可产难鬼必须害死一个亲戚才能轮回转世,这次方慧兰没找到替身,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糟了!”
贺世昌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顿时困意全无。
他猛地想起一件事:自己还有个住隔壁村的堂弟。堂弟与自己年龄相仿,前年刚娶了个城里媳妇。几个月前还听伯父提起,说堂弟媳也怀了身子,印象中……她的预产期跟陈芝香十分接近。
当时村子里没有电话,贺世昌联系不上家里,只能亲自赶回去给堂弟他们报信。
可这一切,终究还是晚了。
刚进村,天空就变得阴沉沉的。整个村子里冷冷清清的,雾蒙蒙中渗出了一种压抑的气息。
贺世昌忐忑不安的加快了脚步,内心安慰着自己,或许还赶得及。
直到亲眼看见堂弟家的门外挂满了白幡,他顿时面如死灰,怔怔的立在了原地。院子里传来哭天抢地的哀嚎,堂弟家门口围聚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贺老三家真够可怜的,他那媳妇儿漂亮又贤惠,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造孽啊……”
“听说怀的还是个儿子呢。一尸两命,他家老太太抱着那孩子的尸体不肯撒手,我看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哎,搁谁受得了啊!”
听着村民们的话,贺世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
方慧兰虽然放过了陈芝香,却寻了他人做替身。说到底,堂弟媳的死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站在门外踯躅不前,可如今悲剧已经发生,若是再不开口,堂弟媳也要走上舅妈的悲惨后路。眼瞅着人还没下葬,贺世昌最终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将点墨的事情告诉了堂弟一家。
死去的堂弟媳叫曾玉,原本在玖安县一家制药厂上班;偶然之下结识了堂弟,这才下嫁到了农村。曾玉是个读过书的,家境也还算不错,自幼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果不其然,在听贺世昌说完后,堂弟的老丈人怒不可遏,抄着扫帚将他赶到了门外: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乡下那些迷信东西!我闺女生前漂漂亮亮的,现在人走了,你还要把她弄成丑八怪,居心何在呐?要不是看你跟贺刚是亲戚,我今天跟你没完!还不快滚!!!”
曾玉的父母不是村上人,身为知识分子的他们自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而堂弟贺刚与妻子伉俪情深,任凭贺世昌说破了嘴皮,他依旧死死护着棺材,不许任何人碰妻子的遗体。
贺世昌被轰出了院子,却始终固执的站在门口不愿离去。过了一阵子,堂弟的父亲走了出来。
见到伯父,贺世昌顿时眼前一亮:伯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相信对产难鬼一事并不陌生。
老爷子叼着烟,面色凝重的屏退了旁人,将贺世昌喊到了河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