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缠在手上的珠串,如今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李泰缘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他只能通过天上挂着的月亮以及外面的环境粗略判断,现在至少是晚上八点,距离他从苏家出发,大概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按照脚程推算,此时轿夫应该刚到幽渺山的山脚下。
与现代结婚的习俗不一样,古代的人往往都喜欢晚上结婚,而且,在《礼记》中也对晚上结婚有所记载:
“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
在古代人看来,黄昏之际举办的婚礼才应该是正规的。如今人们口中的“婚礼”,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应被称为“昏礼”才对。
李泰缘探出头,看见前方有四个红色的身影,正扛着轿子穿行于森林中;不出意外,后面也是一样。
嚯,标准的八抬大轿呢。
他有些哭笑不得。
有句古话”八抬大轿,抬的是大家闺秀“。要知道在古代,八抬大轿一般是高级官员出行才可乘坐,但因为民间重视嫁娶,所以迎亲时也可采用此规模。
只是就算迎亲,新郎也该是意气风发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后头的空花轿用来上门接新娘;可如今,坐在轿子里的人竟成了他自己。
并且为了防止他半路逃跑,座椅下方还固定着一条食指粗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就系在李泰缘的右脚脚踝上。
“看来这入赘还真是毫无尊严呢,难怪一般人都不接受。”
李泰缘提起铁链掂了掂,暗自感慨。
不过自己本来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坐花轿这点折辱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李泰缘用牙咬开了手上的珠串,露出了手腕上一条青紫色的淤痕。为了防止被苏有光夫妻扣下,他特意将珠子串牢、并用绳子勒紧,这才保证此贴身物件能被留住。
珠串上镶着十几颗黑色珠子,他用食指抵着其中几颗,拇指用力一捏,珠子外壳包裹的黑色蜡丸应声破碎,里面则满满当当填着不少草药。
这串珠子是李泰缘在赵毅中家做好的,里面填充的药物名为缬草。
此种药物有着极其强烈特殊的刺激性气味,尤其是犬类,对这股味道极其敏感。
贺炜灿说过,幽渺山地势复杂,常年被浓雾包裹。外人一旦入内,轻易便会迷失方向。
李泰缘这么做,为的就是方便陈彬等人找到圣泉村的具体位置,前来支援自己。
临走前他特意叮嘱贺炜灿,务必告诉陈彬,来之前寻一条经验丰富的猎犬,自己在沿途留下了缬草作为标记。
不得不说,这缬草确实难闻。
虽然它有安神镇定的效果,可李泰缘闻了闻,只觉得自己手上有一股泡在酸菜缸里的臭袜子味,熏的他有些反胃。
顾不上嫌弃,他快速碾好草药碎末,每隔一段路便撩开帘子,将那些碎屑抛洒出去。
轿夫抬了一路,李泰缘也坐了一路标记。
奇怪的是,无论他做什么,哪怕将手伸出轿外、或是高声询问,那几个轿夫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只顾赶路。
从头到尾,李泰缘都没有听到任何交谈声,甚至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尽管走在崎岖的山道上,轿身却异常的平稳,没有丝毫的晃动。
他们抬着李泰缘走了一路,速度不仅丝毫没受影响,反而在进了山后越来越快。
天色愈发深沉了。
参天古树如同屏障一般,把月光遮得严严实实。
树上的藤条相互缠绕,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网,灰白色的雾缓缓包裹了整个轿子,让人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置身于暗绿色的海底。
药的用量和上山需花费的时间是李泰缘根据幽渺山的高度测算得出的。
眼看着草药即将撒完,他清楚,自己很快就要到圣泉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