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几个小孩如狼似虎的盯住了碗,脸上露出垂涎之色。
这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张老头儿不明就里,跪爬着上前。
“将手摊开。”赵福生一个口令,张老头儿便一个动作,她将手里抓着的十文放到了他掌心上。
赵福生露出笑意,俯身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郭威
“十、十个?”
“这——”
赵福生皱了下眉。
她懒得与张老头儿这样的人多费唇舌,直接道
“好了,张老三,你提供了有用的线索。”
张老头儿的情况更加复杂。
武少春摇了摇头,问了一声。
“有钱的、有钱的,镇上已经为大人准备好了‘茶水费’,我临出镇前,也吩咐镇上的人杀猪杀鸡备办酒水,招待大人,只是这封门村地处偏僻,那钱不好带上,因此等回镇后——”
黄岗村的吴老财有权有势,又与杀人如麻的土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样的大恶人无人敢惹;
相较之下,吴氏人丑凶悍,又敢打丈夫,且她贪婪偷鞋,害死许家满门,自然她有大罪。
张老头儿怕赵福生秋后算账,拿捏着此事要收拾他,此时见赵福生不再提起这事儿,心中这才一松,后怕之下,他点头答应
“我等大人们吃完就带路,保准带过去。”
她说到这里,目光从呆若木鸡的张老头儿及其家人、曹大宗、孔佑德及林老八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武少春不着痕迹的提醒。
她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外间院子,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她敏锐的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嘈杂脚步声,似是有一群人正往这个方向疾步赶来。
他此时恨不能多表忠心,连忙吆喝着让老婆、儿媳们帮忙盛菜羹。
他说话时转头看向曹大宗,曹大宗也不知所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隐约明白赵福生的心意,说话时摸了摸身上,可惜也没摸出钱来。
那老者年约六十,急得嘴唇都干了皮,留着山羊须,目光在一群村民、差役身上一扫而过,接着问
“大人呢?镇魔司的大人们呢?在哪里?”
郭威悲从中来,哭得泣不成声。
……
这个时节的野菜有些干苦,粟米也有些碎,但夹杂着张老头儿痛不欲生又强颜欢笑的脸,赵福生还是从这一碗菜羹里吃出了美味。
孔佑德与她目光只稍微一接触,便下意识的挪避。
她笑了笑,没有再与他继续争辩下去。
“这——”
“听、听清楚了。”张老头儿惴惴应了一声。
孔佑德也傻愣愣的,不明白这是唱的哪出戏。
所有人目瞪口呆,神情呆滞。
差役、村民们俱都迎了上去,几个差役驾着一个满脚是泥的瘦干老头儿进来。
饭菜羹只有一盆,里面连盐都没放,却馋得众人直咽口水。
武少春倒有些同情。
他无法接受世间有鬼,且厉鬼无差别杀人——鬼物并不会因为对方生前与它有血亲关系便心慈手软,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好人而网开一面。
赵福生点头叹了一声。
赵福生向他招了下手,问了一声。
“少说废话,我只要十个钱。”
她挥了挥手,开始点名
“孔佑德作为一镇之长,封门村属于你的所属范围,这一趟案子你同行。”
正端着碗舔的曹大宗急忙抹了把嘴,将碗一搁,大声的喊
“孔佑德应该快来了,我们快些吃了东西,等他一到,就即刻前往后头的深山寻找当年红鞋鬼案最终落葬的老坟。”
说话的是一个村民。
她将手伸进兜中,下意识的想要摸鱼,结果只摸到了一串串起来的五枚铜钱。
他心眼灵活,又吝啬贪婪,此时听到郭威要进县中,心中不由开始盘算起等他走后,要如何占有郭家的这一块住宅地。
赵福生将钱袋子接过,将袋口的绳子拉开,从里面分几次抓了一堆铜板出来,数了十文,接着冲张老头儿招手
“过来。”
赵福生站起了身来
本来担忧郭威这个‘祸根’仍留在家中,对张家有不利影响的张老头儿一听这话,也不由松了口气。
赵福生平日出门有人打理行程,身上并没有带钱的习惯。
赵福生心道。
“没、没有了,大人,还债的还债,李、李大龅子又将余下的钱抢了去——我、我还活着干什么,干脆死了算了——”
馋得直吞口水的林老八等人探头往外一看,一个差役喊
本来就垂头丧气的郭威听到这里,不由小声啜泣,这懦弱模样看得武少春直皱眉。
“这样啊。”
孔佑德进了院中,听到曹大宗的话,甩开左右大步进屋,他转头四处看了一眼,见到赵福生时,眼睛一亮,上前行了一礼
“大人——”
孔佑德并没有迟疑,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意
孔佑德愣了一愣,他甚至失态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大人是想要十两金?”
仍然没有人敢吭声。
越是认清这样的世道,就越会感到畏惧。
“大家若是有渠道的,就提前通知,以往若有作奸犯科的,一概前事不咎,但若是得知消息了仍执迷不毁的,到时可没后悔药吃。”
他知道万安县镇魔司如今的令司主事是个年轻的少女,但看到赵福生的刹那,依旧为赵福生的年纪感到震撼。
“大人,他如今孤身一人,家里又穷得厉害,饭都吃不起了——”
据他以往经验,镇魔司令司敛财才是正常的事,不要钱的反倒是少数。
“大人在屋内。”
如果是普通差役,身上很难摸出十文,但作为长条镇的镇长,孔佑德身上还是摸出了一个钱袋子。
……
赵福生快刀斩乱麻般处理完这些杂事后,对张老头儿道
“你看你们有没有什么准备的,半刻钟后我们即刻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