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耶路撒冷的街头。
一座乌烟瘴气,充满汗液和荷尔蒙气息的酒馆里,奥托正端着木质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场即将开始的决斗。
两名来自欧陆的骑士,仍在各自用着充满地方口音的乡村俚语,相互咒骂着。
奥托甚至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猜测大概率是带有卡斯蒂利亚或是纳瓦拉山民口音的高卢语。
这些来自尹比利亚的十字军骑士,在耶路撒冷,就跟奈德这种的北日耳曼十字军一样罕见。
围观者们则气氛热烈地叫好,起哄,期待着一场能够取悦自己的,铁与血的战斗。
这对奥托而言不是什么新鲜事。
骑士们可能因为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拔剑相向。
有的是为了心仪女士的荣誉,有的只是为了一次口角。
不仅是骑士。
平民间的决斗,甚至是神职者,都时常出现披挂上阵,和任何污蔑自己荣誉的人进行对决的情况。
在战场上身披修士袍,挥舞着连枷和战锤的战斗修士们,从不稀罕。
许多地方法庭审判中,经常使用以决斗胜负来判处双方谁是罪人。
虽然听起来不公平,但这总比把人丢进水里,看谁沉浮这种“神裁法”靠谱得多。
教宗虽然几次三番在公开场合表示,决斗违反了公教会“非暴力”的精神,虽然这种精神不知是从何而来,但近年教皇城里,据说的确有提出禁止司法决斗,这一论调。
但估计,也就跟所谓的“弓弩禁令”一样,最终沦为一纸空文罢了。
他将一颗椰枣塞进嘴里,充分咀嚼过后,勐烈的甜味大大满足了他的味蕾。
椰枣对于奥托而言,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食。
至于在后世,东华人看来,过于甜腻这种缺点,反而是这个时代最大的优点。
这个时代,任何调味品都是奢侈品!
奥托有些不舍地将手中最后一枚椰枣塞进嘴里,在身上蹭了蹭有些发粘的手,暗暗感慨道:“据说洛萨领地里的椰枣树,多得数不胜数,走的时候应该多带一些。”
两个骑士这时已经开始推搡起来,甚至各自的扈从,同伴都有拔剑相向的趋势。
这个时代的决斗,单挑,群殴都有。
只是洛萨还没遇见过后者。
酒馆里的圣地人,或是本土骑士,不禁发出了阵阵嘘声。
酒馆老板拎着战锤走出来:“先生们请克制,如果你们的战斗给我造成了损失,我将依法向你们索取赔偿。”
“哈,就是,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传统决斗,不如来一把昆特牌?”
有人吹了声口哨。
也有人调侃道:“看他们那副满脑子肌肉的野蛮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哪里玩的明白昆特牌这种高级货。”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一阵赞同。
仿佛骑士们手持利剑和骑枪,在比武场上决斗已经逐渐落伍。
….实际上,这些新抵达圣地的“小马驹”们,被耶路撒冷人视作只知使用刀剑的野蛮人,已是由来已久的事。
法兰克人的尚武精神,的确到了富裕的东方,有逐渐没落的势头。
昔日栖居在苦寒之地的日耳曼诸族,以一副穷横的姿态,被天灾驱赶着南下,毁灭了富裕的帝国。
又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劳师远征,给四分五裂的萨拉森人一记重创。
越穷越能打,穿鞋的怕光脚的,属实是真理了。
这时。
酒馆大门敞开。
十余名全副武装,盔甲鲜明的骑士率先踏入酒馆。
他们迈着沉重的脚步,身上的盔甲鲜亮到能照出人脸。
同色的红白罩袍,又显得他们不像一般骑士打扮得那样花枝招展。
人们立刻辨认出这是出产自城内最大的那家盔甲工坊的高档“全身板甲”。
奥托瞪大了眼睛。
这些骑士里,有好几个熟面孔,都是他从阿尔高带来的骑士。
但换了新装,他都有些认不得了。
骑士们分开两边站好。
气氛变得肃然。
人们意识到,一位大人物即将出场。
下一刻,一位身披红白********系着用金线绣着龙首的黑色披风的年轻男人,大步走进酒馆。
“是洛萨伯爵!”
人们低声议论了起来。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这位洛萨伯爵都是圣地里了不得的大人物。
哪怕是摄政王雷蒙德这样的老牌贵族,相当于半个国王的的大诸侯,在他们眼中,都不如洛萨这般具备传奇感。
短短几个月,就从骑士,跃升至男爵,外约旦伯爵这样的高位,还不是依靠联姻,而是战功封爵,实在是世上罕见。
年轻贵族在骑士们的簇拥下,环顾四周。
无形的威严,压迫得众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奥托张了张嘴……这就是弟弟如今在耶路撒冷的威势吗?
真是可怕。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仅是奥托的疑惑,也是所有耶路撒冷人的疑惑。
洛萨向奥托径直走来:“你跟我去我的领地,最近可能会有几场小仗要打,你跟着我,也算提前涨涨见识。”
奥托下意识点了点头,心中又感觉有些没面子。
“我可是你哥,你就用这种吩咐下人的语气跟我说话?”
洛萨有些无奈道:“哥,跟我一起去希伯伦帮我打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