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缤辉道:“咦,不是这样,又是哪样,还能吃人不成?”
阮经亭道:“寻常恶人去害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厉害些的去欺欺官家,这四人与众不同,专害江湖里的英雄。单围剿阳顶峰时,江湖好汉死伤数百人,一时间江湖大派里都几乎没有成名高手坐镇,小孩子听到四魔君的名字就要吓得抽搐,不敢哭出声来,活着的英雄们一听到就颈上如过凉风,对此事避而不敢谈。你说,这是几等的恶人?”
李夜墨,肖百川早就听过还不在意,其余几人却惊的张大了嘴巴。阮经亭接着道:“其实各种说法大同小异,最大不同就是阳顶峰上到底有多少人,有说四十人的,有说四百人,四千人的,还有说……说仅此四人的。到底如何,那年发生了什么,参与了的门派弟子都闭口不谈,没参与的只是妄自揣测,能知道的只有那场恶战,惨烈无比,尸横遍地,多少豪杰都埋身阳顶峰上,不知钟姑娘你想听多少人的说法?”
钟晓想了想,笑道:“说四千的怕是这些大门派自己吹牛,四个的又着实叫人难信,四十,四百倒像真的,既是故事便要听那惊心动魄些的,前辈可讲那四十人的说法吗?”
树上沉寂了一阵,传来轻轻一声叹息,枝叶茂密,看不清阮经亭的表情,不知是在感叹什么,之后淡淡开始说起:“七十六年前,江湖豪杰们在高木峰上开办武林大会,一来江湖友人得以相见,以武会友,二来推举武林盟主,以统御江湖,但凡成名正派高手,不论何门何派都有收到邀请名帖,高木峰上一时间正道云集,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可是左道里的高手来的不多,想捣乱的却不少,有四个人更是如此,趁着各位好汉都不在家中,劫持了几十个英雄好汉们的妻女家眷带到阳顶峰上,百般羞辱,极尽淫邪之事。”
“四大魔君?”葛炳辉,杜雨齐声叫道。
“正是四魔君,这四人特立独行,住在阳顶峰峰顶,与江湖上其他英雄都不来往,也没收到高木峰的邀请,这几人走的都是偏邪的路子,为首的称不戒刀血刀魔君,刀法诡谲霸道,凶狠非常,江湖之中难能有人与之匹敌,二魔君假员外锦珊魔君,是个贪财好色之人,都说阳顶峰有间奇大无比的暗格,锦珊魔君每侮辱了一个良家女子就放一颗上等的珍珠进去,几个魔王彼此唤作兄弟,其实却是各怀鬼胎,暗格的所在除了锦珊魔君外,其他三人却没有一个知道。据说,这暗格阴天、雨天不能开,非要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的时候打开,因为珍珠太好太多,东海龙王布雨时若是看了,也要眼红来抢夺!三魔君叫杀人书生域间魔君,性格乖戾,最爱杀人,常常一手拿着《论语》,读一句子曰,喊一声‘妙’,就要切下一颗人头来,有人说他手里的《论语》只有封皮没有字,里面满满的都是血,那里是什么修身养性道德书,分明是阎罗家的生死簿!四魔君叫吃人肉血蝠魔君,轻功手段天下一绝,能骑云上天捉下鹰鹫来,也是从他起天下皆轻视轻功,使轻功沦为末道。四魔君手下有三十六个百变童子,九人一队,打着紫金白赤四色小旗,可变迷天混沌阵,星光七杀阵,枯骨幻阵,红云阵,钩形阵,天欲迷烟阵,共死刀阵,小归流刀网阵,默契如同一人,配上毒烟毒雾,毒虫毒兽,机关陷阱,十分的厉害。众英雄家眷被掳,看这些邪魔外道猖獗万分,一个个恨的咬牙切齿,匆匆选出盟主后就集结了七八百个高手一起去找四魔君算账。”
杜雨道:“这些江湖上的邪人,旁人实在想不透他们如何打算,阳顶峰上一场恶斗怕是在所难免。”
肖百川点头道:“若是他们想免去争执,前面也不会招惹江湖众英雄,只是没想到时机、手段都不对,激起了众怒,反而引火烧身。”
阮经亭道:“众英雄行了十数天才来到阳顶峰下,到了那众人才发觉事情实在不妙,阳顶峰上山的路只有前山一条,后山是一片深不见底,云遮雾绕的山谷,石壁平滑如刀劈斧凿不能攀越,山南北两侧荆棘、密植丛生,开路到山顶恐怕要好几个月,更为可怖的是众人刚来到山下,就看到十几个先行高手在山脚下的松树上吊成一排,绳子系在脖子上,已过去多日,蛆虫蠕动,早就泛了臭。”
钟晓捂着嘴“啊”的叫出声来。
阮经亭停下来,喝了口酒,问道:“钟姑娘……还要听吗?”
几个师兄弟也一言不发,钟晓平复了心情,点了点头。
阮经亭接着道:“山下的人当时的感觉恐怕不比你们强,见识少的后辈尚有直接昏迷的,江湖上都是刀尖上摸爬滚打来的,偶有失手,谁没见过血,拼斗里手上犯有人命的也不在少数,可如此可怖的场景怕是不多见,登时,几个艺高胆大的高手怒极之下横冲上山,为这些英雄报仇,可走出没出几百米就惨死在射来的竹箭之下,其中便有靖江派最出名的女侠,出云剑叶三娘,其他人这才知道此一去机关无数,连给几位好汉收尸的人都没有,任由野兽叼食却无可奈何,其余众人在山下扎营,一连十五日都没有动作,当时的武林盟主是嵩山石鼓‘顾首施恩义,天下承恩情’的顾恩青,此人也是个人杰,想了个法子,在山下就地买了十几只耕牛,两两一排用绳子将鼻环连在一起,牛尾绑上炮竹,点燃后十几只牛一窝蜂冲上去,地上的深坑,竹箭,地刺,滚石,都打在了这些牛的身上,江湖好汉众,足有七百多人,浩浩荡荡,四魔君也不敢下山正面交锋,这些陷阱也没人来重新装上,便是用一些少一些,只是多费了二百牛马,正派大军就逼到了山腰处。”
“好啊!好手段!”几人皆是拍手称快。
“你们只瞧见了正道的好手段,却没想玩弄手段旁门左道的人才是正真的行家里手,七百多人在山腰扎营,眼看如果顺利再过四五日就能到山顶和四魔君决一生死,可是下山买大牲畜的弟子却突然没有回来,顾恩青带着三十几个江湖好手下山去找,却发现这十几人也都死了,和山下的情形一般无二被吊在树上,这十几人大部分都是金鸦帮的好汉,金鸦帮帮主钱中兴施展轻功飞身上树要去解开绳索,刹那间机关触发,竹箭如雨,钱中兴英雄被射了千百个明窟窿,这些竹箭都是空心插入身体,拔或不拔都放血不止,钱帮主没几时就死了,山下的机关众英雄上山时尽数毁了的,却不知何时都被重新装好了,七百多英雄汉都被困在山腰处,此时却寻不到耕牛骡马来破这些机关了。”
葛炳辉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夜墨笑道:“所以雀儿你做不得武林盟主,顾恩青却做得的,你只想众英雄被困在山腰上下不得,怎么不想想七百多人堵在主道上,阳顶峰上的人是怎么把这些机关陷阱给修复了的?”
杜雨拍手道:“还有路能下山!”
李夜墨道:“是了!还有路能下山就是还有路能上山,四魔君以为把七百好汉困在山上便万事大吉,不想却暴露了自己一个秘密,恐怕这条主道他们自己都是不走的,另有一条小道可以上山,而且这条小道定与主道相连!”
阮经亭道:“顾盟主和慌乱的众人说了这个想法,本来被困一片混乱的众人也安心下来,每日喝溪水,吃杂草树皮,几人一组去找另一条路,不过恐怕阳顶峰上的四魔君也发现众英雄在找小路,急切之下,又生毒计。众英雄本来都是在主道旁从山上流下的山溪里取水,有一日七百多人大半突生恶疾,腹痛非常,呕吐不止,幸亏一起来的有妙手神医谢春堂,给众人诊治后,就地点起一堆药草,患疾的众人在烟下烘炽,又用银针刺穴,接连过了几日才好,可即使如此还是有三四十个英雄因此丧命,谢春堂告诉众人溪中水万不能再喝,众人问他缘由,他却不肯说。”
“想必是水里被下了毒?”杜雨问。
李夜墨,肖百川都摇了摇头。
“想必是水里养了细小毒虫之类,可让人患腹痛之症?”葛炳辉问。
李夜墨,肖百川又都摇了摇头。
“这溪水是山上的泉眼喷出,乃是活水,流动虽缓,但任你撒再多毒也是无用,而饲养的毒虫更不会随意撒在水里,直到后来众英雄到了山顶,败了四魔君才发现这毒计可真毒!在泉眼向下大概一里左右的地方,几十个被掳上山的英雄家眷们都被杀死,浑身赤裸,遍体刀伤,脚都被用绳子密密麻麻系在溪边树干上,下半身露在外面,上半身泡在水里,众英雄看到时,几十个人都黏在一起,那个是那个的女儿,那个是那个的娘子根本无从分辨,加上正值暑气喧腾的夏季,蚊蝇漫飞,硕鼠横行,尸体腐烂严重,那日的腹痛分明是疫情所致!”
钟晓喃喃道:“谢神医便是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病也不是毒,而是疫情,没有大量的死人没有妥善处理便不会有疫情,四魔君又不会对自己下手,山上还有的人就只有这些家眷了,谢神医是好心不忍告诉众人,让英雄们死在喝用自己妻子女儿尸身浸泡的溪水上,好毒,真的好毒!”
杜雨,葛炳辉都轻轻点头,江湖里英雄辈出,邪人也层出不穷,但如此恶毒不讲道义的,还真是空前绝后,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