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回答的姚小安,拼命压抑着先答应后续再说的话。姚二娘子则因完全不懂钱文举说的那一串,闭上了张开的嘴巴。
一时间,氛围有些僵。
远处传来小丫头气喘吁吁地叫嚣声:“敢说我是没爹的孩子,我非拿泥巴堵你们的嘴不行!”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追着同龄的一男一女丢着手里的泥巴,手法精准。人群里,一道妇人叫嚣声起:“姚黄你这丫头片子,你怎么又欺负我家铜钱和小草!”
一看膀大腰圆的妇人冲向自己闺女,二话不说,追了上去,边追边道:“还用说,定是他俩又嘴欠了呗!”
自打夫婿过世,姚二娘子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脸皮薄,嘴皮慢,不用别人欺负,自己都能被自己憋屈死。不等妇人指责,坚信自家孩子最懂事的姚二娘子先声夺人:“凭啥说我家孩子没爹?没爹哪来的俩孩子?他们没爹,又是哪个请了花轿,把我从谭家湾抬过来的?又是谁惯了我这些年?”
虽然没了男人,姚二娘子依旧从容地炫耀着自己的幸福。她男人死于公事,他们一家人顶天立地。
比男人比不过,胖妇人冷哼一声,道:“嚷啊,继续叫啊,看人家先生还要你儿子不!”
一语惊醒梦中人,姚二娘子赶紧搂着闺女看向仓子坚一行人。
姚小安的妹妹姚黄,小丫头这才想起母亲做什么去了。母亲回来了,哥哥继续读书有望了啊!小丫头“哎呦”一声,飞快地丢了泥巴,直奔家门,再次出来时,已是手脚、脸蛋都干净的小可爱。小可爱干净的脸蛋上,长长的一道红痕。
看在眼里,疼在姚二娘子这个当娘的心头,她急哄哄地问:“脸这是咋地了?”
姚黄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的脸蛋,满不在乎地说:“原来是刮着了,怪不得有点疼呢。刚才我去林子里摘甜甜果,又刮了哪了吧。娘别管我,这些大哥哥们,哪个是先生呢?”
姚二娘子想着闺女的嘴巴,拿这下巴对着仓子坚伮了伮嘴。姚黄得了答案,蹬蹬跑上前,交叠着双手,对仓子坚做了个不标准的全礼,道:“姚黄见过先生。先生,我哥哥脑子好使,读书又认真,对我最最最好。我跟着哥哥背完了《三字经》,我背给你听吧……”
仓子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师妹,精神恍惚起来。见他如此表情,姚小安才听了几句,就唤住妹妹,道:“乖,先生知道了,不是先生不要哥哥,是哥哥在想要怎么做。”
话还能这么说?姚家这娘仨都很可以啊。不知怎的,傅振羽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场景。少年会为了妹妹不被欺负,咬牙答应,然后成为男主角,真的是一路过关斩将,一次性过了所有的考试……
姚小安却没想那么多。三年了,他早就明白什么叫顶梁柱。顶梁柱很难做,但是做习惯了,不存在难不难的事。不管难不难,都要去做。
原本还很急切的少年,因为妹妹的归来,安静下来,用心衡量。
不过三息,少年抬眼,望着仓子坚,诚恳道:“先生方才提的要求,其实不止我,是每个读书人都想完成的事。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我会尽力去做。我想问的是,若我没做到,会有怎样的惩罚?”
没有先应下来再图后话!
傅振羽面露欣喜。在十二岁的年纪,如此拎得清,又能克制住利益的。这样的特质,比早一些拿到功名还要好。因为,一县每年录取的秀才就那几十个。便是有实力过童生三试的人,也不代表他们就能过。考前的实力有用,还要考试干嘛?
收别人也有不过的可能,不如要一个品性不错的孩子,慢慢培养。傅振羽心中主意既定,上前,轻声唤道:“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