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仓子坚依旧听得一清二楚,看了李蕴一眼。
李蕴借着给他盛粥的功夫低声道:“我无碍的。老人家就是心里没粮,不踏实。你可记得同庆三年的大旱?那年我们家能撑下去,多亏了老人家爱存粮的性子,才度过了荒年。说到那年,你们是怎么过的?”
“运气。”
仓子坚丢了俩字,李蕴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多说两个字,就累坏你不成?”
说实话,原本干活就挺累的,加上说话就更累了。
不过,姐姐问,他多说两句吧。
“那会儿师父已经是举人了,便是灾年也饿不到我们。可师父心善,把自家的粮食按低价卖于附近村民。这也是后来南湖书院扩张买宅子时,大家愿意卖给我们的原因。家里断粮之际,师妹弄来了粮食。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小丫头在我出门之后,也溜出门,竟还要开个酒楼……”
仓子坚这一说,便说了好几张饼的时间,直到大家重新开始干活。
有马车在,玉米掰弯就能进仓。最后牟家收完后天还未黑,已经累麻木的钱文举,在牟老爷子的要求下,还给邻居做了点活儿。回到牟家时,傅振羽的美味佳肴都引不起他的食欲了,真的是太累了,累到饭都不想吃。
感同身受,当牟家除了李蕴赞傅振羽手艺外,其他人都是虚弱地应着之际,他以为大家和他一样,累到无心品尝。没心没肺的年轻人,躺在特别普通的土炕上之际,觉得土炕都在摇晃。晃着晃着,他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中,马车在晃,而他,在丢玉米。
至于中秋赏月的什么的,不好意思,今夜只有乌云和急风,并无明月。
次日,天刚亮,睡醒、却没睡好、没睡饱的钱文举,不可置信地望着仓子坚,叫道:“什么?进城?外头还下着雨呢,大师兄,你就是代替上天劳我筋骨也不是这么劳的!农活,真是比练武还累。”
仓子坚面无表情地说了缘由后,钱文举非常不开心,但又不好说以后不来牟家的话。愤怒起身,跟着仓子坚冒雨进城,拉回来两车粮食。
粮食啊,比金银都好的东西,牟老爷子当然想要,可这——不合适啊。老人家都急了,一直解释:“老头我没别的意思,你这孩子这样,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确实有些打脸。
但是仓子坚就是固执这么做了,谁让,他家小师妹这么多年,自和桌子一般高做饭起,一直被夸赞从未被责怪。结果到了牟家,就变成讨人厌的了,仓子坚过不了自己那关。
傅振羽却误会了仓子坚,她站了出来,加入劝牟老太爷的行列中。
但是,说来令人唏嘘。
她昨日那般努力,做了一桌子的拿手好菜。还有一半食材都是他们带来的,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是吃得很肉疼的表情,就连李蕴的两个孩子都是。直到这时,她才明白,牟家的田、牟家的钱,是赚来的,更是省来的。从老到小,无论男女。
她自己怎样到还好,反正又不是常年这样。
就是委屈了姐姐。
真的是委屈。不管姐姐李蕴到底记不记得从前,能在这样家里,为着家里赚了银钱,却还不能花,一个救命之恩,把人压得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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