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起来入眼一片白茫茫,温却鱼被三两披上一件狐裘。
小七做狐狸做久了,看到那件狐裘整只狐狸就有点儿发憷,那个小丫鬟表情也十分不善,这都是什么人啊?另一个丫头整日想着吃它,这一个想着拔了它的皮?
它一溜烟地缩进被子里在里头拱起一个小小的山包,试图屏蔽这个对狐狸并不友好的世界。
温却鱼乖乖地任由三两给她穿衣服,三两将两边的带子扎成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后,又拨了拨白软的动物毛,这才退了出去。
小姐近来喜欢安静,时常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
半斤说小姐这是患了相思病,三两觉得有点儿愁,得病了可不好,是病都会拖累人的身体,她便问半斤这该如何治。
半斤向来不太聪明,可却十分高深地说,等太子殿下凯旋归来,小姐这病就好了。
三两似懂非懂,但这窗外的雪可格外美丽,就像是洗刷了一切肮脏般,用一层白衣粉饰太平。
下了初雪的第二日,将军和将军夫人带着温却鱼进了宫,一路上将军夫人都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拉着温却鱼的手不停地说,“我家囡囡终于可以恢复自由身了,太好了,太好了!”
温却鱼错开视线看了眼被风吹得一动一动的窗帘布,继而垂眸,淡淡地应了一声。
将军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家囡囡向来是整个京城最闹腾的姑娘,离府上几米远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可现如今她竟然真的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大家闺秀,将军却有些心疼。
宫里扫洒宫人拿着扫把一下一下认真地扫除积雪,见马车驶来,都让开条道让他们先行。
在翻飞的窗帘间隙,温却鱼瞧见站在前头的宫人的脸,那人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弓着身子低着头,反而挺直了背目光灼灼地似在和她对视。
似曾相识。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温却鱼觉得脑子里像是在放烟花爆竹一样噼里啪啦全是声响。
她揉了揉眉心,在马车外公公毕恭毕敬的行礼声中才姑且停止住脑内的交响曲。
正如将军夫人所言,皇帝此番召他们进宫,确实是为她和大皇子解除婚约的,温却鱼已经有些记不清上一次见皇帝是什么时候。
那一身龙袍下的身体似乎孱弱了不少,鬓边也生起了白发,他似乎疲惫至极。
冲底下的将军一家摆了摆手,“朕知道这桩婚事你们不满已久,既然如此,那便退了罢,免得他日成了一双怨偶,倒显得朕这个皇帝乱点鸳鸯谱毁人终身。”
他靠在龙椅的把手边,用左臂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说完后轻咳了两声,满脸都是疲惫。
将军拉着夫人和温却鱼向皇帝道谢,谢主隆恩四个字刚说完,就瞧见从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太监,那人边跑边叫。
“报!陛下!陛下!不好了陛下!据北城传来的消息!太子殿下他......”
后面的声音温却鱼已经听不清了,耳边一阵嗡鸣声,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最后眼前和大脑里都变成一片空白。
宫里下着的雪,终究是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