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彦原先听婆子说儿子被打,早已急着要去看,只因看到丈夫动怒,也不敢表现出来,此时听得丈夫说了这话,早已急不可待,出了房门,直奔贾赦的院子里来。
这贾赦,如今还住在原先陈夫人住的正院内的东厢房里。今天上午,正在东府书房内跟着先生读书,忽见父亲闯了进来,揪起他的衣领,就扯到了这边府中,二话不说,拿起板子就打。心内也有些明白,大约于是丫头绿芸的事儿发了。因知道父亲的脾气,越是求饶,越是打得厉害,便也忍了疼,只管挨着。原以为母亲听见响动,定然回来救自己的,不想母亲竟也不在家里,故而这顿打,竟打的有些重了。
话说史彦原本听说儿子不学好,心头也有些恼怒,及至走到贾赦房内,只见儿子面白气虚,只是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心内也着实心疼,便在肩上用力拍了一下,骂道:“不争气的孽障!做出这样的事来!”说完,便也心疼的掉下泪来。
听到母亲骂自己,贾赦便掉泪道:“母亲,我也没什么说的,只是那个丫头那里,还请母亲救她。”
史彦忙道:“你这是什么话?依你这话,那事儿竟是真的了?”
贾赦道:“母亲,我们也并没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只不过儿子喜欢她聪明可爱,与了她一个玉佩,她送了儿子一个荷包。这又有什么呢?儿子刚才派了小厮,去那府里打听,听说那边的三婶子,要将绿芸卖了。绿芸已是无父无母的,若是卖了,谁知会卖到什么人家?岂不是儿子害了人家?还请母亲去和三婶子说,好歹留下绿芸。”
史彦听了这话,猛然间想起了贾代仪和碧影之事,心内倒踌躇起来。若是不管这个丫头,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也闹出乱子来?若是管,又该怎么管?将这个丫头要了过来,自己另外送两个丫头给那边府里?若是这样做,别人会不会认为自己过于偏袒儿子?
思量了一会儿,史彦心内暗道:“这事儿竟顾不得许多,左右再过几年,儿子也就长大成人了,那时将绿芸给他放在房里,也就说的过去了。只不过这两年再约束着些,也就是了。”想毕,便道:“孽障!你等着,我和你父亲说说去!”
因低头盘算了一路,回到房内,忙赔笑给贾代善亲自倒了一杯茶,道:“爷,依你说,这事儿如何才好?”
贾代善道:“这有什么‘如何才好’的!只不过是一个丫头,我已交代三弟,卖了她去就是了,大不了我们这里再送给那府里两个丫头,只当赔罪,也就是了。你若是闲着无事,即刻就去挑两个丫头。”
史彦笑道:“爷,你可还记得代仪和碧影?”
只这一句话,顿时让贾代善也心内一惊,忙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史彦笑道:“咱们还是送两个丫头过去给三弟那边,只不过倒是将这个丫头换回来的好,且放在我房里,等我调教几年,再有几年赦儿大了,给他放在房里也就是了。这只是我的小见识,究竟怎么做,还是要爷拿主意。”
贾代善低头思忖半日,只得道:“罢了,就这样吧。你去料理吧。只不过,这以后你要对赦儿严加管教,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史彦忙赔笑道:“爷吩咐,小的知道了。”遂忙唤过丫头来,命她们门外说去,赶紧备车,自己往东府中去;又唤过来雨晴,命她立刻在府中的丫头们中间,挑两个好的,等会儿送到东府中。
到了东府,史彦见了陈氏,忙赔笑道:“妹妹,都是嫂子教子无方,闹出笑话来了。只是事情既然出来了,也回避不得。那个丫头在哪里?可否带来让我看看?”
陈氏见史彦如此客气,也忙笑道:“嫂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家的孩子没有淘气的时候?依我说,这事根本不用声张的,谁知道善大哥哥就动了怒。刚才善大哥哥还命人来说话,让卖了那个丫头,如今倒要问一问嫂子的意思,究竟如何是好?”
史彦不得不将心一横,脸皮一厚,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又道:“若是卖了那丫头,谁知道她会不会出去乱说?不如放在我身边,我好好管教管教。我已命人另外挑两个好丫头,来送给妹妹使唤。”
正说着,只见有丫头进来回话,道:“奶奶,西府里赖管家的娘子,送了两个丫头来。另外还有这两个丫头的衣服箱笼两件。”
陈氏忙道:“哎哟哟,这是怎么说,嫂子竟真的让人送来,这也显得我太小气了,连个丫头都舍不得给嫂子。快命人将那两个丫头,再送回西府中去。”
史彦笑道:“人都已经来了,妹妹就勉强收下吧。”
说话之间,雨晴已带了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走了进来,一起向陈氏行礼。
陈氏道:“这让我说什么呢?罢了,罢了,赶紧命人将绿芸带了来。”
不一时,已有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低着头走了进来。史彦仔细一看,只见这丫头虽称不上绝色,倒也颇为水灵。因也不好多说,便忙又向陈氏道谢,带了丫头,与雨晴一起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