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霑面色阴沉,一语未发,眼神有意无意看向城门,我看着颇怪,这对师兄弟的情谊细说起来还算不错,黄霑言语间还曾胁我不准苛待邯霖,邯霖也曾问我黄霑伤势如何,不过在平城的几日,并未看见两人有相处,许是我多心了,多事之秋,便是有再多同袍情谊,也需事事将国事放在前头。
邯霖从都尉府赶来时,已比原定的时辰晚了约莫一刻钟,我虽有些话不得不同他交代,不过看帝君面色颇凝重,恐心生不悦,便想着先行一步,日后再书信一封于他,好在邯霖来的还算及时。
邯霖揽起袍子俯身喘气,面上潮红,恐怕这一通赶着实累坏了他。
邯霖推开卫兵的手,示意卫兵不用扶着他,看黄霑一眼,再看我一眼,接着同远处的帝君拢袖行礼,至于两人说什么,我便听不大清楚了。
因着一时所想,我便格外注意了些,黄霑见邯霖来时眸中骤亮,原是靠城门最近的一个,虽面上阴沉,可他的眼神明显是期待邯霖来的,不知为何邯霖来后两人对视一眼,接着便冷哼一声,往马车上去了。
邯霖与帝君说了一会儿话后,帝君便上了靠前那辆,顶篷雕漆花的马车。黄霑则倚着后头那辆,坐在连接马身的车板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邯霖见我冲他笑,匆忙间看一眼黄霑便往我来了。
我笑着问他:“想来是被昨日那些商贾们缠住了身?”
邯霖点头称是,却并未显露厌烦之意,反倒春风拂面。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换个舒服的姿势揶揄道:“你果真是喜欢这个差事,还没有恭喜邯都尉直上青云,我也该弹冠相庆于你!”
邯霖一笑,道:“国师何必酸我!”
我一笑而过:“邯霖,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你。”边走边道:“需知再好的策略也有其弊病,昨日我允诺木商徐老爷,日后官府所需之木材指定从其处购买,是一特例,不可效仿。”
“还有那些饥民,在你们将方案商讨妥帖之前照旧施粥,唯有如此,一餐有荤有素的饱饭才会对他们有吸引力。”
见邯霖点头,我接着道:“汤药都卖出去了?”
邯霖大喜,道:“卖出去了!也不曾有人退药,小人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些富商笑盈盈的主动上门送银子!”
我无奈的看他一眼:“这手中的都尉印鉴是还没捂热么?还自称小人?往后你我便是同僚,若客气些便做本官,亲近些便自称我就是了。”
邯霖面色一顿,竟是未发现这其中的错误,哈哈大笑,远处黄霑听到后,抬起眼皮朝我们看了一眼。
我正色道:“我原先也和你一个想法,准备趁着那些奸商病了,拿风寒药狠狠敲他们一笔,也算是以毒攻毒,以恶制恶。”
我顿一顿再道:“后来我竟觉得自己这想法十分荒唐!”
邯霖来了兴趣,问道:“此话如何讲?”
我看着邯霖道:“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诈一诈虽是小惩大诫,于你我也方便,但会失了人心。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青州是帝君的,但更是百姓的。”
邯霖并不解我意,我更进一步道:“如何让平城繁荣起来,如何让平城的商贾百姓爱戴于你,这是你接下来要做的。”
“以心换心,将心比心,努力让帝君的子民视帝君为无论何时何地都足以荫蔽的参天大树,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