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连绵的峭壁陡崖上,凭空以人力开出的那座潼关卫。狼烟四起,峭壁上以十米为距,挂着大红灯笼,不过内里却没有灯芯蜡烛,若非此时天还看得清,怕是都难注意到还有红灯笼。
我的心开始砰砰跳,并非赶路累的,而是许久未见故友的欣喜,在此刻才真正迸发出来,我也并非如我所料般淡漠。
从前没朋友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有了许多朋友,肩上除了帝君和家国天下,还有了一些旁的牵挂。
好,也不好。
那升起的狼烟,并非直迸高空,庞大壮观,而是低矮细小的青烟。应当,是潼关卫士兵做饭所生的炊烟。
我格外高兴,拉着帝君的衣袖道:“他们正做饭,我们也去!”
玄一的饭,莫说青州,乃是九州上一顶一好的,连黄鹤楼厨子的手艺,都不及玄一十分之一二。
帝君明显看着我怔了一下,我也未在意,忍着连日骑马坐车的“伤筋动骨”一身痛,提起袍摆往潼关卫跑。
及至数十米时,排排士兵从城墙灯笼下噌的一声,齐整的露出头,手中握着挂弦的长弓对准我们,其中一人问道:“来者何人!”
许将军的士兵忙挥手打几套我看不懂的手势,又噌的一声,那些齐整的人头和弓箭已然不见,潼关卫的城墙上除了灯笼空无一物。
我心里莫名生出一股豪气,这些士兵,竟然是有着双桃花眼,无论何时都软塌塌似没有骨头一般的玄一训练出来的。
又是绵长沉重的“吱呀”的一声,潼关卫的门大开,跑出两列士兵,一个紧靠一个,手持长矛站在一人高的城门口。
当中,站着个身长八尺,身姿挺拔的将军,身穿锁子明光铠,胸前两个玄铁打造的圆护,打磨的极光,如镜子般还反着光。肩上是锁子重护肩、护膝。身甲长至臀部,腰间用深红的皮带系束,威武又干练。脚踏锁子长靴,手持雁翎刀,脚下阔分站立,那是,玄一吗?
我的印象里,玄一无论何时何地,永远松松垮着发,一根麻绳极敷衍的束在腰下胯上处,踩着草鞋,身如拂柳,一双桃花眼永远水汪汪的。
我往前慢慢挪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具体是什么也不大清楚,只是发疯似的朝前奔去。
那个将军,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微微笑着朝我张开双臂。
是了,那就是玄一。
无论斗转星移,无论沧海桑田,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我永生都不会忘。
我狠狠的抱住玄一,似八爪鱼一般挂在玄一身上,感受着久违的友谊。
“可真是沉,我原以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吃不好睡不好,会手上许多,没曾想却重了。”
“伤心了,我想你想的紧,你却吃得好睡的好,半点不挂念。”
这声音一处来,仍旧是散漫又阴柔的声调,是了,可不就是玄一的声音么!
我跳下来,冲着玄一道:“呸!你才是没良心的,你莫说一封信都没给我,我写了那么多封信给你,你竟连一封都未回,我若不吃好睡好,难不成要被你气死去!”
玄一愣了一下,朝后看去,我转头一瞧,帝君也到了。
玄一将雁翎刀束在腰间环扣上,双手握拳,单膝伏地,一众士兵也跟着伏地,玄一道:“末将!参拜君上!愿吾帝,福泽延绵!愿青州,世代昌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