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甩脑袋,想来是谨慎过头,生了癔症。这会儿天气尚早,城门未开,连茶贩都还没起床,更遑论其他人。
转头时,武卫已没了声息。面色凝重,一手按在剑鞘上,静静坐着。
果真不是癔症。武卫个个不逊于武林中的高手,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是基本功。
我也凝神坐定,细细观察。
远处一跛脚阿公缓缓行来,一脚深,一脚浅。身背竹篓,倒像是采药人。
我示意武卫收起剑,佯装闲聊。
那阿公行至茶铺,浅浅躬身拜过,才道:“老人家想喝碗茶,不知哪位是店家?”
我让武卫倒一碗茶汤递过去,那阿伯却未接。
“不知哪位是店家?”
武卫极谨慎,长满老茧的手立刻摸向立在桌脚的剑,打量着眼前的鹤发老人。
我道:“并无店家,途经此处,借这宝地一用。烹了壶茶汤解渴驱寒,老人家也来一碗?”
阿公皱起眉头道:“不问自取,即是盗。老人家喝不起这茶。罢了!罢了!”
我示意武卫不必狂躁,仍笑道:“我等走时,留下钱财就是。”
阿公连连摇头:“先斩后奏可不太好。你可知人家是否愿意?现在的后生仔,竟如此不知礼数。”
“这茶铺开在珞珈山下,自然是敞开大门迎客做生意。哪有挑客的道理?再者我青州茶肆酒铺,都是先易货,后付钱。我等先喝这茶,后付那茶钱,亦是同理。”
“老人家,我说的可在理?”
阿公道:“老人家说不过你这张厉嘴。这世道就是不讲理的,若讲理,老人家何故至此般地步。”
我将茶碗递去:“何故与一碗茶水置气。”
阿公颤着手接过,饮下两口:“最近真是奇了怪了。总有人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没于这山间。”
我立即警觉,问道:“老人家何意?”
阿公道:“许是老了,耳背眼昏呐。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码归一码,老人家既然喝了你这茶,自然要承情。”
我放松道:“一碗茶,客气了。”
老人家将陶碗放到方桌上,一言未语,跛着脚走远了。
“有意思,不过一碗茶水说什么承情,还转头就走。”
“说话也疯癫,前言不搭后语。”
我摇头道:“莫妄议他人是非,上马赶路罢。”
九匹红棕马吃足饮饱,昂着马蹄低声嘶鸣,欲疾驰奔。此地界平坦开阔,正宜红棕马扬蹄飞走。
上马后,目之所及,更为辽阔。
我们一路疾驰至官道,待到姑苏城时,已将近上午。
我回头望去,远处的帝城已作零星一点,几近不见。我迅速转过身,下马排队,等候入城。
我身前的武卫四人已入城门,红棕马的尾巴不停的打圈,嘴里发着“嘶嘶”的叫声,迫不及待跟着武卫踏进城内。
交换路引,检查完毕,我只差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入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