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富贵一愣,道:“卑职不丑,小时候村中算命人说了,卑职耳大贴肉,鼻如悬胆,面黑身白,背耸三山,声如远钟是大富大贵之.....“
我连连摇头,道:“成了成了!原来你小时便是这副丑模样。”
甄富贵还欲再说,见我嬉弄也便忍住了。
我终究还是出去看玄一了。若他肯说实话,我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黑夜中的人影摇摇欲坠,几欲跌倒。玄一抬眸时桃花眼一亮,原先的面无表情也成了一脸讨好。
我先开口道:“合德死了。”
“为何?”
合德死了,是告诉玄一这桩事我已知晓。为何,则是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潜入我府中窥探,还劫走合德。
玄一眸中异色一闪即逝。一双桃花眼澄亮迷人,只有漫天的委屈。
“苏苏,为何将我送你的新婚礼物都退回来,是不喜欢吗?自我回来,你便一直冷淡待我,可知我心中着实苦闷难过?”
见玄一避而不谈,我等了整整十秒。我告诉自己,若这十秒内,他能开口解释,我便原谅他。
月色朦胧,玄一身形虚附,摔倒在地上。
我明明可以拉他一把,可我忍住了。能在这门外站上一整日还站得笔直的人,如何我来的这须臾之间便要支撑不住?
从前是朋友时,我可以当这是撒娇玩笑,扶他一把,或者看他摔倒地上捧腹大笑。如今,便只能冷眼看着。
玄一望着我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见我迟迟没有动静,自己爬起拍拍衣衫笑道:“若我这将军站着都能摔倒的事让别人知晓,岂不是要成了笑话?苏苏你可得替我保密!”
我未答他,反问道:“不肯说?”
“若你告诉我,你有说不得的难言之隐,我或许会原谅你。”
玄一一双桃花眼耷拉着,叹道:“为何……苏苏你便一口咬定是我?若我受帝君指使,你也怪我?”
我毫无犹豫道:“我昨日问过,帝君不知。”
玄一轻笑两声,嗓子里蕴着几分不甘道:“你去问他,是不是他做的。对我,便笃定是我做的,连问都不问一句?那簪子是他给你的?”
我心中大骇,却不敢承认。只道:“什么簪子?”
玄一靠近我,眼中散着异样柔美的光:“自然是帝君亲手雕刻的白玉梨花簪子呐!”说罢玄一离开,直了身子道:“他指挥三军时在雕,踏进大瑶帝宫时在雕,看着那些王公大臣一个个五马分尸时在雕……”
玄一声音陡然一高道:“你拿着那簪子,便是拿着帝君的愧疚,拿着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我在帮你苏苏!”
“难道你不明白?”
帝君说,他在大瑶见到那支白玉滚金梨花簪便随手买下了。我却不知,那簪子是他亲手雕出来的。寻常哪有梨花样的簪子,我常说他一身梨花味道,闻着香甜……才会想雕一支梨花簪子给我罢。
玄一说的对,或许这簪子里还有欺瞒我的愧疚。
我今早还有几分怨他……可智谋如他,怎会不知道擅医术的我,一尝味道便知道那是堕胎药。
他要的便是让我怨他。
因为若真有孩子,我也是不会留下的。他知道这一点,他明白我,才会主动把药递于我,好让我不去怨恨自己,而是怨他……
如今,我便连他亲手做的簪子都弄丢了。就算知道是谁拿走的,也不敢说。
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终究还是没忍住。
玄一一时慌了神,道:“苏苏……我不是故意的,你莫要哭……”
玄一拿出帕子,伸手要替我拭泪。我侧身避开,玄一的手滞在半空,神色突变。
“你为他哭?你为他哭?!”
我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簪子,你我从前是至交,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实非我所愿。”
玄一道:“非你所愿?!苏苏,你便这么恨我?”
“你如今连实话都懒得说了?你不知那只簪子?那支簪子就是我从你暗道中找出来的!”
我猛然抬头,看着几近失控的玄一漠然道:“你承认了?”
玄一回过神道:“你诈我?”
我道:“玄一你走罢。往后也不要再来。从此以后,你我各走各的阳关道、独木桥,谁也不欠着谁。”
玄一一双桃花眼满是不敢置信,在自己胸口连锤数拳道:“苏苏……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写了许多信给你,你一封都未回我。那日在潼关看见你,见你责问为何不回你信时,我有多欣喜?”
我怔道:“你写过信?我不曾收到一封。”
玄一团住我的肩膀道:“是帝君看了我一眼,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是他骗你!是他要离间我们!”
我摇头道:“没有谁要离间我们。”
玄一松开我,步伐虚浮后退两步道:“你不信我,是不是?”
我笃定道:“无凭无据,我不信。”
玄一冷笑数声,道:“苏阳离,你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苏苏。你变了,你变得……让我陌生。”
我看着神色痛苦的玄一道:“没有谁,是不变的。”
玄一喊道:“我对你从不曾变过!”
我眼眉低垂,漠然道:“可你骗了我。”
玄一道:“好!帝君骗你便不是骗,我骗你你变如何都不肯原谅!你的心,也太偏了些!”
我心里那句,因为与玄一你是朋友,与帝君是君臣,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道:“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玄一冷着声道:“你昨夜彻夜未归,做了什么?”
我心中骤如大厦倾塌,不敢置信道:“你……监视我?”
“孤男寡女,到底做了什么?!”
我冷眼道:“玄一,你站晕了。我是男人,还娶了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