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见女儿哭得浑身颤抖,连站也站不稳,忙一把搂定,掏出帕子为她擦泪,一面低声泣诉:“宝玉怎能忘的掉你?当年贾府的人狠心把你送入宫来,几乎是要了我母子的命!宝玉哭了不知多少日,我劝也劝了、哄也哄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总是不管用,宝玉竟是闹了好几年才慢慢缓过来,直到如今家里谁要是提起姐姐这两个字来,他还是要哭鼻子,吵着和我要姐姐……”
元春听得又是伤心又是好笑,呜咽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个傻子一样,心眼儿也太实了,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二人皆是哽咽难言。
王夫人眼见日头已然大有西斜之像,知道转眼又是离别。元春再入宫后,母女二人虽说是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边,不知又要几年才能见面。
一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又是怨恨贾母和贾政狠心,伸手拉着元春哭道:“好女儿,咱们娘们儿好容易见面,再见又不知是何时了,娘有件要紧的事儿要你替娘做主……”
元春听了忙止住悲声,问道:“母亲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再无不尽心尽力的。”
王夫人一边拿着帕子抹眼泪一边呜咽道:“还不是宝玉的事情,除了他我还能有什么牵挂,如今因为你的事情我悔得肠子都青了,日日生不如死却又无可奈何,余生也就只担心你兄弟一人了……”
元春听母亲如此说,心中凄楚,无数委屈涌上心头,心里虽有千言万语却半句也说不出口,只能呜咽问道:“宝玉怎么了,母亲告诉我就是。”
王夫人叹气道:“别的也没什么,就是宝玉的终身大事罢了。娘为了他这件事情日日烦心,夜夜不寐,你好歹能替娘做主……”
元春听说不由得大为疑惑,问道:“母亲,宝玉如今还小,怎么就为这事忧愁起来了?”
王夫人听了更填烦闷,叹气不已:“女儿,你也知道,你姑姑命薄,仙逝已久,她的女儿黛玉在咱们家已经住了几年,她自打来了咱们府里后,日夜坐卧皆和宝玉一处,情分非比寻常……”
元春听了更是疑惑,心中不由想着这一双小儿女日夜相处的形象,含泪微笑道:“我恍惚听说姑姑家的这个妹妹容貌绝世,人又聪敏,有她和宝玉做伴不是很好?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么?”
王夫人忙道:“女儿,这黛玉好是好,但我心里对她却不大喜欢。”
元春一听,秀眉微簇,疑惑不解:“母亲为何不喜欢她?”
王夫人皱眉道:“这个黛玉生的确得极好又极聪明,这虽然是好,但她为人也忒尖酸刻薄了些,容不下人,日日挟制着宝玉,和宝玉生气。且娘瞧她的面相,恐怕也不是那福运深厚绵长的,娘心里为此很是担忧……”
元春不待母亲说完,急忙问道:“怎么,听说这个黛玉姑娘无一不好,难道母亲竟然不喜欢她?即便母亲不喜,想来她再过两年也就离开咱们贾府了,母亲暂且忍耐忍耐。况且以林妹妹的家世容貌,一定能找个好人家,到时候也是我贾府一大助力。更听说祖母待她如同眼珠子一样,除了宝玉,恐怕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她了,母亲就奈何她几年……”
王夫人听了元春这番话,更是愁肠百结,不住叹息道:“女儿,为娘哪儿就是那容不下人的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瞧你祖母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想着把黛玉配给你弟弟呢……”
元春闻言微微一怔,低头琢磨一时这才抬头微笑道:“青梅竹马,很好啊。别说林妹妹貌若天仙、家世不凡,即便是她再差些,只要宝玉心里喜欢就好,母亲又何必为此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