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晚,南栀对当年的事情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在意。
但也不是完全不在意……
人心就是这样,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的伤害,但凡有过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不过南栀到底没有拒绝,她点点头,“不用送我们了,你进去陪着她吧。”
两人到楼下的时候,司机已经在等着了。
回家的路上,南栀没什么精神的靠在顾非寒肩膀上,思绪飘的有些远。
都是这些天反复在想的一些久远回忆。
“很累?”顾非寒抬手拨了拨她额前碎发,温柔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给打断。
南栀摇头。
他又问,“在想什么?”
“想小时候……”
南栀慢慢说给他听,“你说是不是因为不是亲生的缘故,所以高漫秋才那么本能的和我不亲近?我有记忆开始她就没有怎么管过我,我所有为人处事的道理,几乎都是老太太教给我的……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追着慕明朗玩儿,不过他始终都很嫌弃我,十米之外见到我就掉头走的那种嫌弃,偏偏我不识趣,总觉得我的哥哥和别人的哥哥都是一样的,只要我把他缠得不耐烦了他就一定会带着我玩儿……
不过我还没缠到他心软,就差点把自己缠淹死了,那会我刚学会滑板,就想表演给他看,结果我技术不佳,直接连人带滑板冲进了河里,那会大冬天,棉袄吸了水特别重,我虽然会游泳,但那时候一点派不上用场,幸亏老太太及时让人把我救上来……
我被捞上来的时候,慕明朗就冷眼站在一旁看着,后来我被送去医院,高烧烧成肺炎,好几天都退不了热,除了老太太慕家没有旁人去看过我,她一直守着我,就像今天那样,我迷迷糊糊偶尔清醒的时候会拉着她的手一直哭一直哭……”
她的童年十分孤独,若不是老太太始终陪伴左右,教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她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
“后来她冷落我将我赶出慕家,我很想恨她的,可我做不到……”
说到最后,她眼眶又有些红了,“其实如果她当时就把实情告诉我,我也不至于难受这么多年……”
当年老太太一言不发直接疏远,一直以来都是南栀心里的痛。
“都过去了。”
顾非寒安静听她说完,轻声安抚,“你现在有自己的家了,有我有顾安安。”
“嗯,我知道。”南栀深吸口气,伸手拉住他大手,同他十指相扣。
她有自己的家了,过去那些该放下了。
既然不恨,就试着重新接纳,尽人事听天命,许多事都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
到凌晨,麻醉药药效散去之后,身上手术留下的刀口隐隐作疼,慕老太太就完全睡不着了,也是到这会她才算是完全清醒。
“您是不是疼的厉害?我叫医生过来看看吧……”周姨一脸担忧。
“不用。”
呼吸面罩半小时前医生查房的时候就已经给收走了,慕老太太虚弱的摇摇头,“毕竟挨了一刀,哪能完全不疼的?”
“那我喂您喝些水。”
就着吸管喝了两口温度正好的白水,慕老太太让周姨帮她在脑袋后多垫了一个枕头。
“我的病……”
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开口说话都费劲,“你们都知道了?”
“嗯,夜里我见您倒在客厅实在吓的够呛,但少爷电话又一直都打不通,我只好打给栀小姐,后来顾先生让人调了您在苏城的就医记录,加上这边医生也都给了结果,就都知道了。”
周姨没有隐瞒的将所有事情说给她听,最后又说起慕明朗,“少爷的电话我到这会都打不通,倒是上午手术刚结束那会,栀小姐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接了……老太太,要么我再给少爷打个电话试试?”
“甭费力气了。”
慕老太太摇头,“他不会接的,昨儿晚上那顿饭,他这是彻底恨上我了……”
明白其中缘由,周姨一时也沉默开去。
当年那事儿,究竟孰是孰非,如今谁又能说的清呢?
“那孩子,小时候他妈妈过世之后,性格就彻底变了。”
老太太微微侧头看向漆黑的窗外,活了这把岁数,再去想从前的事情也是有些费劲,“他自个儿把心封闭起来,我以为他这辈子可能都要那么过了,为此愁了好一阵子……”
周姨在慕家当了几十年的帮佣,老太太说的这些她自然是知道的。
“可少爷到底没有一直那样下去……”
“是啊,没有。”
慕老太太忍不住叹一口气,“可你说,他那颗心给谁不好,偏偏要给一个最不该给的人……”
周姨也跟着叹气,不知该说什么。
病房里突然就安静下来。
有一会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良久。
就在周姨准备劝慕老太太休息的时候,却见她眼底泛上一层冷光,喃喃自语,“我时日不多了,往后下十八层地狱也罢,既然他还放不下,罪孽我来扛着,帮他把人抢回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