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行一脸苦笑,他可是比谁都清楚眼前的混蛋是多么的混蛋,若有可能,他根本不愿前来,更希望皇帝能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可是……
心下想着皇帝怎么还不将那镇纸收了回去,身体却微微弯了下来,谄媚笑道:“百户大人教训的是,小人也是担忧大人逃……担心大人在这里受了委屈,这才……”
刘卫民瞥了他一眼,连连摆手,一脸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老子又不是真的想逃了,就是看看还有没有相熟之人!”
“去吧去吧,真够烦人的,该干嘛干嘛去。”
刘卫民不耐烦挥手赶人,孙行忙将锁头锁了个死死的,又细细察看了好几遍,第一天就是没注意,眼前的混蛋竟然跑了出去,还一怒之下将几个牢霸狠狠揍了一顿,因为这件事情,万历皇帝还亲自下旨狠狠打了他一顿板子。
孙行这辈子都没见过皇帝,祖坟冒烟见了一次,还是被几名宦官按着打了屁股。
小豆芽还想留在这里多伺候伺候主子,最后还是被刘卫民赶了出去,理由也是很奇葩,说是此处不利于小孩子生长发育。
在他赶走小豆芽时,刘养、余丛升、李维翰三人皆看着他耍了一阵威风,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后……
刘卫民转身坐在刘养身前,看着他揉弄着双手腕,看着他揉了脖子许久。
“刘公公,该放松的也都放松了吧?”
刘养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刘卫民,又偏头看向同样的余丛升、李维翰,突然伸手欲要拿起刘卫民面前酒水,却不料被一只大手按住。
刘卫民一脸肃然盯着刘养,缓缓说道:“若一刻钟前,未听了余大人话语,知晓了若非公公相助,小子刚见杨镐老儿时就已经是了个死人,小子此时定会狠狠揍了公公一顿!”
刘养一愣,不由又看了一眼余丛升,微微点头,笑道:“小子你也莫要太过感谢咱家,你小子也是适逢其时罢了。”
刘卫民点了点头,里面夹杂着太多争斗,不仅仅有宦官与文官的争斗,还牵扯了诸多利益,这些事情之前也没太多深想,余丛升稍微一提点,立即就想明白许多事情。
“公公说的是,但无论如何,此事算是小子欠了公公一个人情,若将来有可能,小子也定会投桃报李,但是……小子想不明白,公公怎么也来到了此处?”
若是再过上两年,努尔哈赤一再大败明军后,前去辽东的监军宦官绝对是小娘养的,而今日大明尽管一再衰落,但十万大军讨伐建州贼,此时此刻的监军宦官就不同了,个个都是宦官中的新贵,绝对是前去辽东镀金的,就算稍有差池,也绝不至于来到了此处为囚。
除非……辽东真的一败涂地!
看着刘卫民一脸肃然,刘养手掌按在刘卫民大手上,轻拍了两下,示意他将手移开。
“你小子想多了,此时杨镐老儿正与朝臣们拌嘴呢,哪里有时间出兵,再说……你小子也不看看外面的雪花有多大。”
刘卫民犹豫着拿来了手掌,皱着眉头看着刘养,不解道:“为何?为何公公会来了此处?就算想要脱离辽东是非之地,公公不至于如此吧?”
刘养低头吃了口肉食,仰脖吞下,转头看向余丛升,笑道:“余总兵以为如何?”
余丛升眉头微皱,闭眼静静思索了片刻,看向刘卫民,郑重道:“看来不仅仅你小子小看了杨镐,老夫也是小看了他啊!”
刘卫民一愣,随即苦笑不已,心想自己还真的错了,还真以为面前的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岁之了。
知道了因果,刘卫民也失去了兴趣,向后一仰直愣愣躺在卧榻之上,刘养见他如此,四处打量了一圈,不由问道:“今日……咱家睡在哪里?”
刘卫民懒懒指向墙角处的一堆稻草,有声无力说道:“条件艰苦,公公就凑合着吧,咱都是来吃苦受罪的,就别穷讲究了。”
刘养看着一堆烂稻草,又看向刘卫民身下身上崭新厚实的被子,再去看向对面余丛升、李维翰两人厚实被子,登时站了起来,指着刘卫民大怒。
“好个小子,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啊!你……”
“打住打住!”
刘卫民裹着被子坐起,指着李维翰说道:“李巡抚大人的被褥,是人家闺女心疼老爹遭罪送来的。”
又指向余丛升,说道:“余大人是小将的师长,是小将的大帅,大人的被褥是俺花钱买的,算是俺孝敬大人的。”
“至于小将的被褥……那是小豆芽孝敬小将的。小将与大人家小都不在北京城,公公大小也算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吧?让公公徒子徒孙孝敬孝敬就是了。”
“再说,您老总得给徒子徒孙孝敬的机会不是?”
刘卫民“噗通”躺下,斜眼看向一脸涨红的刘养,悠悠说道:“咱们四个可都是犯了大错的,陛下是让我等面壁思过的,若看到一个个跟大爷似的,个个饮酒吃肉、乐不思蜀,陛下还不得生气恼怒?若陛下气病了,公公你付得起责任吗?”
“百善孝为先,他人的孝敬不能视而不见,所以俺们才不得不盖着厚实暖和被子,公公您老可不同啊……您老得孝敬陛下,不能让陛下看到所有人都是混蛋,真生了气,病了,公公还如何忠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