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民看着筐篓里有了不少饼子,伸出了个大大拇指,赞道:“很不错呢!将来你会是个好哥哥、好家长、好皇帝!”
朱由校小脸也不由红了起来,长了这么大,除了一直抚养自己的客嬷嬷,还没人这么称赞他呢。
刘卫民一手提着篮子,一手递过一方湿巾,朱由校忙接过擦拭着脸上面粉污垢。
一大一小走出御膳房,丝毫不理会外面伸着脖子的一群厨子帮工。
一边走在阁廊中,刘卫民一边说着之前的话题。
“打板子也好,赶走不用也罢,甚至杀鸡儆猴,以及使用些阴暗手段,这些都只是些手段,都是术的运用,让人真正听话很简单,给他想要的以示其恩,给他不想要的以示其威。”
“恩威并施方可让人老实听话。”
“当然了,也有些人是跳出三界之外的,比如……”
刘卫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鼻子,看着一脸怪异的朱由校,笑道:“别看大兄在皇奶奶面前,跟个狗腿子一般嘻嘻哈哈,与你私下里也没大没小,那是因为大兄将你们当成了亲人。”
“大兄性子其实烈着,像大兄这般性子的人就属于跳出三界之外,宁折不弯的性子,不能以‘恩威’常理驯服,但也不是不能驯服,皇爷爷成功了。”
刘卫民一阵往脸上贴金,朱由校以及跟在后面支棱着耳朵的魏忠贤却不由自主点头认同。
“记住了,一个是财,一个是人,一个是钱粮支配权,一个是人事任免权,只要掌握了这两点,任谁也无法掌控你!”
“你就是大明的帝王!”
朱由校很郑重点了点头。
刘卫民心下一阵叹气,说道:“皇爷爷自十岁登基,数十年来,皇爷爷就从未掌控这两项最为重要的权利。”
“要钱粮吧?”
“内库都能饿死了老鼠!”
“说人吧……”
“你也是亲身经历过萨尔浒之事,也知大兄因何成了净军指挥使的,外朝隐瞒诓骗皇爷爷也就罢了,本应是皇家鹰犬的东厂、锦衣卫,同样也隐瞒诓骗,从上至下几无人听令行事,若非如此,大兄也不会恼怒打砸千步廊周遭官署衙门,还不是被逼无奈?”
刘卫民一阵大倒苦水,朱由校亲身参与经历过,对此最为清楚,也不由跟着轻声叹息。
“大兄肆意妄为,皇爷爷却一再宽宥,没别的原因,只因大兄心向皇室,听从皇爷爷心意。”
“皇爷爷病逝,大兄……”
刘卫民突然指向魏忠贤,苦笑道:“李公公知晓,当日大兄欲要用锦衣卫纠察李三才不法之事,结果又如何,与大兄一同在萨尔浒厮杀的千户马云鹏却被羁押进了监牢,至今尚未放了出来。”
“用兵围困封查朝廷重臣,更是以净军封锁了外城,惹出如此之大的事情来,岳父却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为何?”
“还不是大明没钱,内库没了钱财?”
“没了钱财,如何赈灾,如何调兵防御建州贼?又如何让人听话?”
“所以啊……大兄尽管一再闯祸,皇爷爷、岳父却对此不闻不问,皆因大兄心向皇室,皆因大兄是皇室手里的利刃、大棒、鞭子,谁不听话,就会打在谁的身上,在无可靠之人的时候,大兄就是皇家最忠诚的鹰犬!”
刘卫民咧嘴一笑,紧跟在后的魏忠贤陡然一惊。
朱由校极为认真听着这个异于他人的大兄话语,并未察觉他的脸色愈来愈严肃凝重。
“这些话语本不该早早说与你听,让你这么早接触这些,大兄也有些于心不忍,只是情势使然,大兄也不得不提前说与你听。”
“大兄得罪的人太多了些,不仅仅从李三才家里刮了四百万两银钱,更是以此要挟朝中大臣、勋贵百万银钱,再加上皇爷爷之时萨尔浒之事和今日之事,大兄早已不被满朝文武容纳,若你登基后,大兄还在朝堂,会成为所有人攻讦对象。”
刘卫民心下感叹连连,自己也想混吃等死,命运车轮却碾压着他向前。
“大兄纵然为天下之敌,大兄也是毫不畏惧,却可影响到了你今后威信,更严重的是影响到了辽东之事,所以……”
刘卫民深吸一口气。
“大兄决定了,不再过问朝廷之事,找个地儿,教授些孩子,挣挣钱、种种地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