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抛下汤克诚,重新举刀应对。
靠长枪强撑着的少女向前踏了一步,叶宇长后退了一步,他握刀的手没有露出丝毫颤抖。
少女长吸一口气,拔起了长枪,身体缓慢而又艰难地摆成投掷的姿势,咽喉突然倍感猩涩,干咳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染红了前襟与青石板,双手脱力,长枪紧接着坠地、插在青石板缝隙中,少女的身体也立马向前倒去,但她强令虚脱的双手卯劲发力,再次抓住了枪杆,勉强站住。
她嘴巴里零星说着什么,但少女所发出的音节,叶宇长一个也听不懂。
鹿那边又发出了一声悲鸣,但喊得气若游丝。
猎户和猎物都像是快耗尽最后一滴血了一样。
像围棋棋局般摆放的鹅卵石头开始微微泛出红光,被长枪钉住的鹿猛烈地抽搐了起来,仿佛被电击了一般。
几缕翠绿色的光团沿着长枪的枪杆从鹿的腹部向上缓缓腾起,随后像是被地面的鹅卵石吸引了一般,一个个像求爱的鸟雀一样飞向了阵内的各个鹅卵石,并被吸纳进石头里。
鹅卵石的红色符甲也逐渐化淡。
身为猎户的佘人少女嘴角不住地淌着鲜血,还费尽心力地冲叶宇长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少女说到激动处猛咳了几声,嘴中洒出了更多的血。
可能是被痛苦磨得受不了了,她的一只手猛捶枪杆,想要靠这种行为分担掉一些。
但世上任何一种痛,都不可能靠捶打枪杆而分担掉。
叶宇长觉得这应该很痛,但他不打算做什么,经过了鬼船的教训后,他决定尽量在情况不明时,不做任何事。
“少船主,我懂一些佘人的话。”
听了汤克诚的话,叶宇长心头微松,赶忙道:“那还不快给我转述下?”
“她大意是说,她们家是受徐家所托的诸多猎户之一,徐家给他们有关阳春的消息,让她们这样的猎户去追猎阳春,找机会抽出它的精华,所有受雇于徐家的人已经花了三年多的时间追索阳春。”
“徐家?哦——晋国六大柱国家族之一啊,精华?那有什么用?”
“少船主,阳春据说是一种管着医疗伤病、拔除诅咒的鹿,小的猜想,阳春的精华恐怕能治一般医生应付不了的病,所以那些大人物才会想要它。”
疗伤圣品?有了这东西,可是能救船内的不少伤员啊!
叶宇长忽然萌生了想要这东西的强烈欲望。
“这女的说,她不打算都给徐家,她想要私自留一些拿去救她爹,请我们不要阻拦,否则她会和我们玉石俱焚。”
“但就凭她现在这个样子……”
叶宇长阴冷地怀疑道。
“她说,若我们肆意抢夺,就解掉阳春身边的阵石,如此,阳春的悲鸣可不会仅仅是哀嚎,而会让我们和外面的长歆镇一个结果。”
汤克诚的话让叶宇长瞬间清醒了。
“我想着要是我们也能分得一些阳春鹿的精华,船上的伤员们就有救了,你问问看,能不能让她分我们一些。”
既然打得不到好结果,那就谈。
汤克诚点点头,朝少女说了一通叶宇长听不懂的话,只见少女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
她看向阳春身边的石头,数了一下数量,对汤克诚说了句“西克贡。”
汤克诚对叶宇长轻轻说道:“她愿意给我们四块石头储存的精华,我寻思着,应该够了,阳春的精华很顶用的,只要我看过的书没唬人的话。”
“嗯,就这么办吧。”
于是,船长带领他的几名船员同猎户擅自决定了倒在一边的阳春鹿的命运。
船员们与猎户保持一定距离,集体坐下来开始等待。
无法一直强行站着伪装自己还有一战之力的少女同样坐在了地上,开始等待。
两方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寂静。
翠绿的光团从阳春体内抽走的越来越多,这只鹿的眼睛也渐渐黯淡了下来,其身体的阵阵抽动也并不再是出自于自身痛苦的行为了。
有十块鹅卵是发出了翠绿的光芒,一个个表面凝结出了一个如同孔雀石一般的外壳。
猎户少女用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这不是她刻意为之,叶宇长听得出,她的力气只够说这么响了。
“阿汤,她什么意思?”
叶宇长问汤克诚。
“她说让我们先把属于我们的四枚拿走,但她只准我过去拿。”
叶宇长挥了挥手,让汤克诚过去。
汤克诚摆出一脸友善地起身,向少女郑重地走去。
少女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很费力,她凝视着一步步走来的汤克诚,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戒。
汤克诚走到离少女不过五步路的时候,少女的眉头猛地一锁,痛苦地迅速站起,扬起了手中的枪,投了出去。
见状,叶宇长与一众船员心中大呼上当,纷纷拔刀起立,冲向了猎户少女。
三只弩箭撕裂了途径的空气,径直射入了汤克诚的下腹与胸膛,汤克诚闷叫一声就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长枪同样划破空气,只不过,它奔向弩箭射来的地方——一个祠堂内的废墟堆,长枪的目标是废墟堆旁的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抬手一掌凭空轰出一块水晶,水晶与长枪两两相撞,各自不知被弹飞到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