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周桐的话茬,云酆忽而坏笑道:“其实武商分治还有一个更妙的好处,那便是借平乱之机安插一些‘平叛有功’的弟兄打入朝廷,经过多年的潜伏,他们会成为我们对抗朝廷的有力武器,这才是明暗三管齐下更为厉害之处。”
独孤仇咧嘴道:“你小子,眼光还是这么毒。”
云酆脸不红心不跳向独孤仇一揖:“多谢盟主夸奖。”
独孤仇指着云酆对周桐笑道:“你看看,还是一点不知谦虚。”
独孤仇虽如此说着,眼中却满满的都是长者慈爱与欣慰,就像看着自家终于长大成人的孩子一样。
云清突然一拍大腿顿悟道:“哦~我明白了!我就说在千流河边时,大公子身边那两个副将怎么有意无意间好似在帮我们,敢情他们是我们的人啊!”
为增强保密性,防止暗桩之间可能出现的身份曝光风险,即使是四大尊者之间派出的商舵暗桩也是相互保密的,除了派出者、独孤仇以及周桐以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不过,这也只是周全之策,对于少年时便一同长大的云殁、云酆来说,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超越一切,这个无形之规对他们而言基本没有意义。
而一向守口如瓶、话又不多的云翊也从来都是看破不说破,除非必要,否则诸事皆放在心里就好。
至于云清……嗯,好像从来都是咋咋呼呼,无论是心还是脑都十分大条,整天吊儿郎当,没心没肺,说实话,就连身为妹妹的云翊有时候都不放心让他出去办事,怕他搞砸……
就像现在,他一语惊出,云殁依旧不动如钟,云酆用扇子戳了一下额头无奈一笑,云翊投去“你才反应过来”的白眼,独孤仇和周桐都一脸长者慈祥。
周桐道:“不过他们和之前说的那种暗桩不同,之所以将他们安插在大公子身边,完全是为了保护大公子。不仅大公子,连慕公身边也是如此。”
云清一脸不解:“这又是为何?”
云酆道:“若属下猜得不错,这应该也是那位高人的手笔吧?”
独孤仇笑着点头:“其实当初恩公指点我们辅佐慕家时,我也曾有过怀疑,为何偏偏是慕家,但恩公却只说了六个字。”
“哪六个字?”
“天机不可泄露。”
“……”
云清撇嘴道:“故弄玄虚!”
独孤仇只是一笑,接道:“恩公说我们日后自会明白此中用意,我们虽有疑惑,但也只好照做了。如今楚天尧命不久矣,慕公身居高位,处境之危险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看来,或许我们相助他是个错误也说不定。”
云酆却是轻轻摇头:“慕公乃人中之龙,就算没有我们暗中相助,他迟早也会取得非凡成就,更何况这也是夫人临终时的嘱托。”
提及亡妻,独孤仇一时无限感慨。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啊!发妻亡故后,他便将她的遗体送回云家祖坟安葬了。若非为报太子大恩和庚寅之仇,若非为发妻临终遗愿,或许当年爱妻病逝之时,他便已随着去了,如此也可免却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
“楚天尧终得恶报,我也算对得起月华的临终托付了。”他的笑容苦中带着几分欣慰之色。
周桐深有感触,只有他最清楚独孤仇对夫人的感情有多深。
当年为恩仇大业,独孤仇及夫人断绝了与云家的一切往来,忍痛舍弃老父老母,还有他们那命苦的孩儿,就是为了不让江湖风波、庙堂恩怨牵连到云家。谁知天不假年,没过几年夫人就因病不治而去,留下独孤仇一人独自支撑一切。
周桐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独孤仇强忍悲痛、以透支生命的方式投入到复仇大业中的情景,到如今,夫人离世已十余载,独孤仇却一直未曾续弦。每年孟冬夫人忌日,独孤仇都会消失数日,回来时总是带着一身的风霜,周桐每每见之都心疼不已,这个人必然又是在夫人坟前受了数日风雪摧残,这么多年了,他始终走不出夫人离世的伤痛。
独孤仇抬头望向虚空接道:“当年若非月华,我也不会那么果断地接受恩公的建议暗助慕家,好在如今这一切终将尘埃落定,我亦后继有人了!”
独孤仇眼前再次浮现出那日慕篱的音容笑貌,眼中便燃起希望之光。
“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是如今这样动荡的乱世。当今太子年幼,根基不稳,威望不足,若圣上遭遇不测,则必然会引发新一轮的皇权争夺,甚至可能会引来外敌觊觎,到时不但太子府惨剧可能重演,大魏百姓亦会被无辜牵连,这样的局面真的是前辈愿意看到的吗?”
独孤仇脸上慢慢绽放出欣慰的笑容道:“这当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可事到如今,一切早已覆水难收,但我相信,是你的话,一定能扭转乾坤吧?想当初月华得知你是那样一个孱弱之子时是何等的伤心,如今她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