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竹轩,荷池飘香,竹子油绿。
李子枫与欧阳天已在书房的棋案前对坐许久,一旁的茶水已经换了两壶。
欧阳天看看李子枫的眼睛,随后又收着棋案上的黑子,深邃一笑,“能做到这般,着实不易。”
棋子入棋盒的声音‘噼啪’地响着,清脆悦耳,李子枫捏着白子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欧阳天,但无奈眼前依旧是不太清晰,“弟子棋艺拙劣,您不嫌弃…”
“老夫记得你从前向来不屑于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话。”欧阳天捋捋额下白须,炯炯有神的目光始终在李子枫身上游走。
李子枫看不清,终是无法探清欧阳天的眼神,但欧阳天那般直穿人心底,也不会再让他如从前那样局促不安了,他也明白欧阳天此话的意思。
李子枫放下手中的棋子,淡然说道,“弟子从前在掌门书房中看到那副山河书画图,只觉得那幅画气势磅礴,作画之人画工精湛。如今回来,弟子又细细地斟酌了一番,也参悟了画中的含义。”
“可看出什么了?”欧阳天不着声色,心底却是对李子枫的通透十分满意。
“大家与小家的关系。”李子枫顿了顿继续说道,“您放心,弟子初心依旧。”
欧阳天深深地看着李子枫,“很好,老夫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良月初六,秋高气爽,天空湛蓝,淡金色的光芒洒下,让凝潇撷阳殿的一砖一瓦,更添了几分庄重与威严。
今日是李子枫的入门礼,确切地说是第二次入门礼,这在衡山派是第一次见。被逐出师门的弟子,没有一个人还能再回来。而李子枫的回来,就说明,欧阳泽是要当众承认,这些年来,因为奸人的阴谋,而犯下的错误。
凝潇撷阳殿正堂就在眼前,李子枫缓缓而入,只见掌门欧阳泽坐于首位、门内及外事堂共计十八位长老按次序就座,及其门下的执事弟子已经在等候着。
李子枫深深地呼了口气,除了所处位置,其他皆像极了当年被诬陷讯问时的场面,尤其是再次看见尚怀风时,似乎又回忆起,那夜在刑室里吞下苦心丸时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看着李子枫身着弟子服饰,一步步走向自己,欧阳泽内心五味杂陈,愧疚、激动、期盼,甚至是紧张。虽说是一切从简,但欧阳泽始终不同意省去这一步,他不想亏了李子枫。既然当年让李子枫在万众目光下失了颜面又粉身碎骨。那么如今,就要这样重新迎李子枫回来。
李子枫缓步走到大殿中间,撩起厚重的衣角,郑重地双膝跪地,对着欧阳泽磕了三个头,“弟子李子枫拜见掌门。”随后又向着坐于两边的各位长老各磕了三个头,“弟子李子枫拜见各位长老。”
欧阳泽走上前将其扶起来后,入门的第一步礼算是完成。下一步便是立香案,拜先祖。地点位于凝潇撷阳殿内堂,内堂正中间的墙上,悬挂着衡山派开山先祖的画像,下面的香案之上,早有侍从弟子布置好了香炉贡品等一应用品。
待众人归位,李子枫跪在开山先祖石昊天的画像前,下跪磕头。
随后欧阳泽点燃三支香敬奉先祖,“先祖在上,第十二代衡山派大弟子李子枫,文武兼优,品行端正,为人处事皆为上乘。后因弟子欧阳泽一时糊涂,犯下大过,将其逐出师门,李子枫更是忍辱负重……”
欧阳泽的一番话,让在场之人都为之动容,他们从未见过掌门如此。李子枫则是默默地跪着,听着欧阳泽对先祖认错的话,心中万般滋味。
回过神,欧阳泽已祭拜完,与已有侍从弟子将三支香递到手里,李子枫按部就班地上香祭拜,然后对着门派先祖的画像,诵读门规,说是诵读,其实是一字一句的背诵,第一次是陌生而胆怯,而这次,是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