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柳随风看了眼依然懵懂的少女。
伊藤晴香又一次摇了摇头。
“那这样好了，咱们打个赌如何？”柳随风道，“柳红的厉鬼，由我来超度。如果我做不到，我就拜你为；要是我做到了呢，你就拜我为师。”
※※※
虽说敲定了赌约，可或许真的受了重创，接下来的几天，柳随风再没遇见柳红的怨灵。
但另一个人的怨念，却是愈演愈烈。
这个人就是张妈妈。
事情是这样的：这几天，她一直忙着“秦淮第一花”的事，这“秦淮第一花”就好像今天的“亚姐”、“港姐”选美大赛，谁家的姑娘能拿下这第一花的殊荣，那么她所属的青楼画舫也必定水涨船高，赚个金盆满钵，因此秦淮河几乎所有的画舫都会参加。
人多了，自然竞争就激烈了，这倒还好——凭着伊藤晴香的姿色，张妈妈可谓信心十足，但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的时候，这一届的“秦淮第一花”规则居然改了。
原因很简单：秦淮河上最大的几家画舫联合买通了金陵知府，对参赛画舫的规模做了具体限制。
他们的目的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提——就是垄断选美：除了这几家外，撇除其他的竞争对手，这样“第一花”就只能从这几家画舫中间诞生。
这种不正当的竞争手段可把张妈妈急坏了，锦香舫已经一个多月连耗子都不肯光顾了，规模上如何比得了别人？想想自己花了大价钱从东瀛请来了歌姬，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在在第一花的选美中独占鳌头，结果如今别说“第一花”，连竞争的资格都没了。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打水漂，张妈妈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又拿出大把银子，着人买通关系，单独请知府大人过船一游，还特地安排了伊藤晴香接待，知府大人这老色鬼自是欣然前来赴约，可没想到才进云锦阁，柳红的鬼魂就出现了，吓得他三魂去了七魄，而伊藤晴香因为和柳随风的赌约，这一回也不好出手，结果当柳随风赶到事发现场时，知府大人已经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去了半条命。
发生了这种事，张妈妈能不幽怨吗？
“我说张妈妈～”
锦香舫的厢房里，张妈妈脸色黑如锅底，合船的姑娘、小厮都围在她身边，而柳随风则在一旁不住地安慰着。
“发生这种事情，那是谁也不想，你也别太忧心了，保重身体要紧。”
一席话说的张妈妈眼圈儿都红了，泣声道：“我还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如今知府大人还躺在床上，这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秦淮第一花’，只怕咱们这锦香舫都得查封！老娘一生心血，才开了这么一座青楼，这要关了门，我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说着就拿手绢儿擦眼泪。
一席话说得众人无不默默垂泪。
只听周涵道：“事已至此，妈妈你还是早作准备。”
张妈妈一愣：“准备什么？”
周涵道：“知府大人这一回只怕不好，昨儿我托在知府大人府上当差的相好打听，去看了，如今知府大人两眼翻白，这人都死了大半个了～，眼瞅着就不中用了，一旦他去了，恐怕查封画舫还是轻的。”
众人被他这么一说，都吓了一跳，一个姑娘忙问：“那不然还怎么着？”
“你们想啊～”周涵道，“这是厉鬼作祟！官府衙门上哪儿抓凶手？若死的是个平头百姓还好些，可死了知府大人，这案子就大了，官府肯定要追究。这一追究，自然得有凶手，往鬼怪作祟上靠定然不行，难保他们不会拿了我们去，给安个凶嫌的罪名啊。”
几个姑娘顿时面面相觑，纷纷白了脸色，一个容长脸面的丫鬟忙问：“这不能吧？咱们明明没做过，他们凭什么冤枉好人？”
“你难道没听过官字两张口？”周涵冷笑道，“官府是什么地方，是你讲理的地方吗？到时候严刑拷打下来……”
他的一番分析在情在礼，锦香舫里的气氛顿时更沉重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三个字：
怎么办？
“这话说的很是！”护院的武师老彭终于第一个忍不住跳了起来，“我看咱们还是瞎子放炮仗——赶紧散了吧！”
谁知他的话音才落，就见张妈妈两眼冒火，当面啐了一口：“我呸～！把你个烂了嘴的，就知道吓唬人！老娘还没死呢，你就唆使大伙儿跑路，盘算着挖我老底了是吧？！告诉你！若是真有那一天，老娘第一个就攀咬你谋财害命！”
姑娘们忙上前解劝，张妈妈闹了一阵，又哭道：“你们说说，柳红生前，老娘也没亏待她呀？怎么就这么和我过不去呢？搞得咱们锦香舫没了生意还不算，如今还要害咱们关门……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一边说着，那眼泪早如走珠般地滚了下来，哭的那叫一个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柳随风见张妈妈哭得稀里哗啦，想了想，道：“妈妈也别伤心了，当心哭坏了身体。”
“还是小柳子最贴心，不枉妈妈平时疼你。”张妈妈抽泣了两口，说道，“啥也别说了，这个月小周子的月例，就算给你了。叫他成天乌鸦嘴！”说着又恶狠狠地瞪了周涵一眼。
如果换了平时，听到涨工资，柳随风简直高兴坏了，可如今他的心里，却有另一层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