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宝道:“命都保不住的话,哪里还谈得上使命?事已至此,保命要紧!”
说罢,他的手在杨展的头顶摸了一下,杨展万念俱灭,成了他们的木偶。
四目仙翁和葛宝恢复了杨展的性命,又将一套绝顶神功注入他的意念,便将他和费小金从仙鹤洞移到了这里。
他变成了一个不知道过去也不想将来的人。不念过去,不畏将来,也许只有他这样被抹掉记忆的人才做得到吧。
他按部就班地生活着,那个被他照顾的人叫他师兄,就仿佛如牧牛、练功一样自然的事。
小金试图给他讲过去,说他曾是大将军,为蜀民斩妖除魔,多么的了不得……
而他听了之后反问道:“啥是大将军?蜀民是谁?”
明显对这一切不感兴趣!
小金又试图激发他出去战斗的欲望,引导道:“师兄,你的武功这么高,就该出去杀尽坏人,赈救天下。”
他答:“我不杀人。”
小金道:“我和你来自前山的重瞳观,我们的师兄弟都生活在那里,那里才是我们的家,我们也搬去吧。”
他答:“我就在这里。”
没有更多的解释,仿佛他生来就在这个小院,他的使命就是经营好这个小院,照顾师弟和牛。
小金不再勉强。
见宽和平樨两头跑着,重瞳观的道士们慢慢恢复了这个村庄的耕种。
杨展和他们逐渐熟悉,一起过着躬耕垄亩的田园生活。
村庄也热闹起来,络绎有拖儿带女的逃难者落脚。
以前这个村庄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现在,大家都喜欢把它叫黑牛村。
因为杨展的那条牛实在太过出色,黑得发亮的毛皮,长长的犄角,高大壮实的身架。
全村的土地都靠它耕种。每天,当它打着响鼻在田地里劳作的时候,犹如一个将军驰骋沙场般英勇。大人小孩都喜欢围在田埂上观看,为它和驾驭它的农人喝彩。
这农人便是杨展,只有他才能驾驭这头黑牛。
每到黄昏,杨展将挂在牛脖子上的犁头取下,像老朋友一样拍拍它的肩头。
哞……
牛儿一声长鸣,跟着杨展跑向溪水。早已等在这里的孩子们欢呼雀跃,纷纷用手里的木盆木桶为杨展和黑牛浇水。
哞……
黑牛自得地享受着这一份酬劳,杨展扬起黝黑的脸庞,溅落的水花在夕阳下是如此美好。
夜深了,杨展睡得很香,很香。
黑牛卧在牛棚里,也睡得很香。牛尾下意识地摇动,驱赶着牛蝇,大大的眼睛一闭一合,牛肚里发出反刍的声音。
费小金却睡不着,他没法不记挂外面的人和事。
又是一个春天,他已记不得有几个春天没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了。
自己的老妻可好?子女可好?费家军可好?川北可好?
他披衣起来,在院子中踱步,苦苦思索着破局之法。
蓦地,他听见了梨花落地的声音。
漫天纷飞的梨花,被剑击落后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