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则骁瞥了她几眼,见着她略显狼狈的样子,心情却突然好了起来,肆意嘲笑了起来:“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李鹿白心中翻着白眼,面上依然恭谨:“草民骑术不精,让王爷扫兴了。”
“行了!”赵则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把扯过李鹿白手上的缰绳,将两匹马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居高临下地盯着李鹿白,“若你以后再对本王谨小慎微、曲意逢迎,本王就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原本因为赵则骁突然的动作晃动了几下身体才堪堪稳住自己的李鹿白,闻言倏地抬起头,瞪着高出自己有一个半头的男人——此人怎么可以如此不可理喻!
“对!就是要像现在这样!才能讨本王喜欢!”赵则骁被李鹿白瞪着不怒反笑,心情愈发愉悦了起来,直接牵着她的缰绳,驱使着两匹马慢悠悠地沿着湖边散着步。
李鹿白实在是被这位王爷随性肆意的行事作风给打败了,这人难不成是个抖M吗!看来之前采取的撤退战略显然已经不管用了,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看赵则骁还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不过赵则骁倒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山间小路上穿行,稀稀疏疏的阳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树叶在林间投下斑斓的光影,有聒噪的蝉鸣鸟叫声在浓绿的山风间此起彼伏,林中的羊肠小道旁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红黄蓝白,万紫千红,馥郁清香,吸引着蝴蝶飞蜂在花间草丛里流连。
这样纯天然的美景让习惯了钢筋水泥的李鹿白分外欣喜,这要是有一部相机在手,随意取个景都是一副佳作啊——刘小天是摄影发烧友,曾经省吃俭用连吃了半年的泡面攒了一部单反的钱,走哪都要带着拍上几张,李鹿白被他的满腔热情感染,也有点热衷于此。
李鹿白这样想着,忍不住慢慢松开抓紧马鞍子的双手,用左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在眼前架成一个相框的样子,虚拟着拍照的动作,向着天空眯起了眼睛,似乎要将阳光穿透树林的斑驳光影留在手中。
“你在做什么?”赵则骁一脸不解,只是觉得阳光穿过李鹿白白皙玲珑的手指照在他白玉般的脸庞上的景象很美,他从侧面看过去,还可以看到浓密纤细的睫毛将明亮的阳光分割成了千丝万缕。
“觉得阳光特别美,草民想要握在手心里。“李鹿白眨了眨眼睛,注视天空的眼神更加专注。
赵则骁觉得自己仿佛能切身感受到那眨眼间扇动的睫毛带来的热度和瘙痒感。
“咳!“赵则骁干咳一声,略微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暗骂自己是被热辣的太阳晒昏头了。
“嗯?”李鹿白敏感地察觉到身旁这人情绪的变动,疑惑地看向赵则骁。
“没……没事。”赵则骁捏了捏喉结做着掩饰,“嗓子突然不舒服。”
“那我们要不要赶快跟上队伍,听侍从们说离前方的驿馆还有一段路程的,但是照这时节的天气,等下很可能会有一场阵雨。”李鹿白担忧地问道。
“没事,我们走的是捷径,会比他们早到驿馆。”赵则骁明显还不想回去。
可是……会下雨啊!他们走在这没遮没挡的,万一下雨肯定是落汤鸡的下场。李鹿白心里想着,嘴上却又不能明说,而且她感觉到赵则骁似乎很反感回到队伍里去,明明午间去找赵则骞喝酒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该不会是两兄弟吵架了吧。
“你是不是很想考取功名?”就在李鹿白还在暗暗猜测的时候,赵则骁却突然开了个话头,又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题。
“啊?王爷为什么这么问?”李鹿白满脸不解。
“你们读书人不就是这样吗,‘之乎者也’地寒窗苦读十几载,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入朝为官,然后蝇营狗苟一生。”赵则骁不屑地嘲讽道。
“王爷,”李鹿白轻踢马腹,让自己的马儿赶上赵则骁,与他并肩齐驱,转头看向对方,表情十分认真,“为何你如此厌恶文人?”
“哼!”赵则骁轻哼,“我只厌恶可厌之人。”
说了等于没说!李鹿白心想,不过仍然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我们到底哪里可厌呢?”
赵则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何时说过你可厌,你觉得本王会和令我厌恶的人在这骑马并行吗?”说到最后扬高了声音。
李鹿白在心里连连翻白眼,她发现自从认识赵则骁后,她翻的白眼数是她上辈子二十年的几何倍数。
“难道不是王爷你口口声声说‘你们读书人’的吗?草民只是顺了王爷的意思而已。”李鹿白毫不客气地抓了赵则骁的话柄。
“我!”赵则骁语塞,脖子梗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在李鹿白的视线中败下阵来,弱弱地道,“好吧,是我冲动,口误了。”
“王爷,在我的家乡有一种人,特别喜欢说‘一棍子打死一片’的话,比如总是说某某城市的人都是小偷,某某城市的人都是强盗,我们称呼那些人叫‘地域狗’,我觉得王爷的行为和他们很像。”李鹿白壮着胆子说了一番以下犯上的话。
果然,赵则骁大怒,“你敢说本王是狗!”
“草民只是说‘像’!”李鹿白挺直了背强调。
“这有什么区别吗?!”赵则骁气得快从马上跳起来了,“李鹿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本王!”
“首先,草民没有辱骂王爷的意思,只是打了个比方,这两者之间还是有本质差别的。”李鹿白有条不紊地道,“其次,是王爷你命令我不可对你谨小慎微,曲意逢迎的,所以草民对王爷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没有藏着掖着。”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你!哈哈哈哈哈!!!”赵则骁纵情大笑,突然重重一拍李鹿白身下马儿的背,那马匹立刻嘶鸣一声,向前快跑了开去。
“啊!”李鹿白猝不及防,赶紧伸手扯住赵则骁丢还给她的缰绳,试图让那马儿停下来,但是那马好像得了赵则骁什么指示一样,只顾向前奔去,根本不听她使唤。
李鹿白只能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适应这马奔跑的节奏。
“哈哈哈!”赵则骁还在大笑,从后方追了上来,“白面书生,你可得抓紧了,可别摔下来!”
“王爷这是在报复草民吗?”李鹿白大声问道。
“怎么会,本王怎会是如此睚眦必报之人,只是本王见这天色可能真的要下雨了,所以想快些赶路而已,哈哈哈!”赵则骁一扫来时的阴郁心情,笑得畅快又得意,嘴里说着睁眼的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