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候,方证方丈突然叹息了一声,缓缓坐了起来。
楚平登时警醒了过来,凝神看着方证,随时准备动手应对。
方证方丈淡淡笑道:“难怪楚少侠能尽得风老先生的真传,如此高的悟性,再加上深不可测的习武资质,任谁都会忍不住倾囊相授。”
楚平面露愧色道:“晚辈以下犯上,得罪大师了,还望大师恕罪。”
方证笑道:“在少室山上,老衲身为少林寺方丈,自然要以天下苍生为念,即便违背了自己的内心,也要拼死做出对天下苍生有利的事情。在这骡车之中,老衲现在不是少林寺的方丈,咱们也只是萍水相逢的忘年之交。楚少侠一心维护至交好友,率性而为,何罪之有?”
楚平试探道:“老和尚?”
方证展颜笑道:“小屁孩?”
两人顿时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看得任盈盈和令狐冲一阵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接下来的日子,方证一面安心养伤,一面教授令狐冲易筋经的心法口诀和吐纳运气的法门。
楚平虽然只是旁听,领悟和修炼的速度却比令狐冲快了数倍不止。
约摸过去了半个月时光,骡车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还是来到了杭州的西湖之畔。
方证方丈虽被任盈盈易容为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但是双手合十,张嘴闭嘴便说“善哉”,一路上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既然来到杭州,方证便第一时间要去梅庄观瞻一番。
眼看着梅庄这个偌大的庄院冷冷清清,竟已是人去屋空,方证一边四处查看,一边忍不住唏嘘不已。
距离庄院不远处,新起了几座新坟。
坟包上郁郁葱葱,长满了青草和不知名的野花。
方证方丈好似心有感应一般,在其中一座坟包上怔怔而立,良久才双手合十道:“黄钟老友,方证前来看你了……”
一时间,平日里以平静慈和的面目示人的方证方丈竟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楚平站在一旁,诧异道:“原来,和尚也会哭……”
方证方丈回过头横了楚平一眼,双目通红道:“和尚也是人……”
随即,方证方丈竟合身扑在坟包之上,嚎啕大哭起来,完全没有了出家人应该有的样子。
任盈盈站在一旁,看到方证因为老友黄钟公的死如此悲痛欲绝,想到自己的爹爹此番逃出牢狱,定然还要再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腥风血雨,心下不由地一阵惴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方证方丈突然站起身来,从怀里取出一块白色丝帕,将脸上的泪痕轻轻拭干,接着便将头上沾着的头发,脸上沾着的胡须仔仔细细地除了下来。
一眨眼功夫,方证方丈又恢复了本来面目,身形气度与之前在少林寺中一模一样。
“既然跟了一路,也别再藏着掖着了,都现身吧……”
方证方丈长叹一声,淡淡说道。
这番话说出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浑厚内力的加持下,声音竟能传出数里之远。
过了一会儿,上百名身着打扮各异的人士便围拢了过来。
有的人看上去就是街头巷尾再寻常不过的贩夫走卒,有的人则是酒馆中经常看到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不入流的江湖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