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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学塾旧事

陆粒突然庄重严肃,认真道:“若是我方取胜,恳请前辈如同方才林先生所讲,还常春学塾与那位周欣然先生一个清白,并且重新开启常春学塾。”

林怏山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却是变了天,“你知道为什么刚才你口中的林先生也不会要求我给那周欣然一个清白,而只是让我帮着重开学塾吗?”

陆粒摇头道“我不知此事深处,但觉得林前辈以及万和山庄有能力能帮助常春学塾。”

林怏山盯着陆粒,沉默不语,如同一头雄狮盯着刚学会走路的羔羊,而陆粒保持抱拳姿势不变,心神坚定,眼睛澄澈。

李李跳出来搅局,学那林舟,阴气道:“不敢就算了。”

林舟皱眉问道:“那你们输了又当如何?”

林怏山突然大笑,“何时我老头子这点胆气都没了?和几个小友赌一场还要如此畏畏缩缩?若是你们输了,留下来给我打扫宴会后的万和山庄!”

“一言为定!”陆粒与杨磊同时说道。

老人带着母子二人离去,林任意自顾自吃着已然凉下的饭菜,显然没有要一同回去的意思。

走到门口,老人稍稍扭头,“若是明日回来,带一颗花生米也好,带一壶酒也罢,别空着手。”

店内恢复寂静,顾流儿跑来问需不需要热菜或加菜,众人皆摇头,朱戈杨杰捂着肚子走回,神色萎靡。

陆粒看向杨磊,杨磊摆摆手,道:“要不是你提出的彩头一事,我是不乐意出声的......况且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金姓老伯急忙跑来,慌张道:“那道菜是直接从庄内送来,不瞒各位说,老头子我也怕出事,事先也测过才敢摆上桌,谁成想会…”

林任意笑道:“金伯伯,不关你事,这是山庄的一种泻药而已,药性都不算重,更算不上毒,测不出来的,万和山庄最好面子,不可能在自家地面毒害人。”

许东墙望向林任意,轻声问道:“林先生,能给我们讲讲常春学塾的事吗?”

林任意愣了一下神,以袖遮面,一个七尺男儿、教书先生,竟然就这么一个人哭泣起来!

无人出声打扰,一人独自悲悸过后,林任意稳了稳心神,缓缓道:“整件事,全是因我而起。”

“我是林怏山的幼子,方才那位妇人正是长姐,名为林见雪,还有个哥哥想必你们也听过,林图南。那林舟,正是我姐姐的儿子,也是周欣然先生的孩子,可惜他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我还不到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哥哥已经展露了惊人的文采,而整个庄子都是武夫,哥哥的出现就如同画龙点睛,注定是能拔高山庄地位的。可是我也喜文厌武,姐姐又是迟早要嫁出去的,于是我爹逼我学武,我不肯依,逃出家门去,在那时候的常春学塾呆了没多久,父亲带人寻来,年少不知事的我当众再次忤逆了他。”

“后来就有了周先生被污蔑的事情?”李李问道。

林任意满脸痛苦,失声道:“那时周先生已经与我姐姐结为连理,而为了护我,不惜得罪万和山庄和当地官府。而最让我想不到的是,周先生被污蔑玷污女学生时,周先生的妻子,我的亲姐姐,怀着舟儿跑到常春学塾破口大骂,周先生原本就百口莫辩孤立无援,我姐的到来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为了逼你回家学武?”朱戈捂着肚子问道。

林任意摇摇头,“那时不是很理解,后来细想,其实他们只是想逼着我姐夫放我回去,并没有要摧毁周先生和学塾的意思,事情太突然急促,谁都没想到周先生性情如此刚烈。”

“其实只要把我放出去就好了。”

“终归还是我害了先生。”

许东墙指了指柜台旁的老人,问道:“那这位老伯是?”

林任意歉意看了一眼老人,回道:“‘信任’客栈属于林家私产,存在时间很久了,我小时候就会和同伴一同到这边玩耍,金伯伯原本是我爹的私厨,手艺极好,关系亲昵,只是帮着我说了几句话,就被赶出庄来这里看店。”

李李低声嘀咕道:“难怪方才喊老爷子帮忙,他一脸不乐意!原来他就是罪魁祸首!”

陆粒也是轻声轻语,“若是明日能赢下比试,要他澄清事实有点难,不过还周先生以及常春学塾的清白,还是简单。”

林任意看向陆粒,眼前一亮,蓦然又瘪嘴皱眉。

“山庄像你们这么大的林氏子弟或庄内后辈,应该有着数十人,太过惊才绝艳的我倒是没听过,不过大多是从小习武,你们有把握?”

陆粒先望向朱戈,后望向罗清伟。

罗清伟指着朱戈大咧咧道:“我跟他打过,我打不过他。”

朱戈揉了揉肚子,“若是这泻药没后劲,明日我可打一场。”

陆粒苦笑一声,“我猜测五五之间吧。”

林任意站起身拿过一坛酒,仰头灌下小半,一人引吭高歌。

“尽是唏嘘有悲无欢,湖下埋着寸断肝肠,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顾流儿给众人安排好住处,收拾完客栈,一楼又只剩他和金姓老人。顾流儿从后院走出,将一碗老人每晚必喝的安神汤放在柜台,然后推向老人。

一改往日老伙计称呼,顾流儿嬉笑道:“老头子,原来你来头这大呢!那我天天这么损你骂你你咋个不生气啊?”

老人吹吹气喝了一口汤,道:“有人嘴贱心善干活伶俐,有人嘴臭心恶直做下流事,但其实最恶心最让人感到害怕的,还是那些口蜜腹剑心黑如漆杀人不见血的人。”

顾流儿一拍大腿,叫道:“老子虽然没读过书,但听得出你老头子在夸我!放心,就凭这,你以后的棺材怎么着我也得给你弄个楠木的!”

顾流儿突然垮下脸,“老头子,你是不是想让小红嫁给那个小白脸,这样你就又攀上林家这棵大树了?”

老人一脸疑惑,像看傻子一样看顾流儿,“当然是啊!不过你也放心,老头子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到时候这家店就给你了。”

顾流儿张了张嘴,没了对言,独自往后院走去,边走边嘟囔道:“个糟老头子,小红都不在这了,那我还在这里做啥子嘛……”

老人最后提醒道:“你要是敢动后院那棵树,就真的这辈子也甭想娶我闺女了。”

顾流儿吐了口唾沫,又自己用脚蹭掉,头也不回扬了扬手,“老子比你懂……”

————

万和山庄一座偏堂,除了主位稍高,堂内两列并排仅放有八个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物件或装饰。此时林怏山坐在主位上,堂中站着一位妇人,如履薄冰。

“见雪啊,你见过有脚的蛇吗?”老人问道。

“见雪不知父亲何意。”妇人答到。

老人揉了揉眼眶,有些疲惫,“戴珮齐,主簿戴石璟之子,学塾今天这场棋,无论输赢,你都有法子让他记得林舟的好,之前还有哪些?富豪叶寒?门客张永明?”

“你这些年明里暗里为舟儿打点结交的关系,为的是什么我清楚,让我意外的是舟儿也能随你隐忍,一点都不像他父亲。”

老人推手示意林见雪不要说话,继续道:“当年本就无意逼死周欣然,就算要怪难道你不更应该怪自己更多些吗?”

“见雪不怪任何人!”妇人低头道。

“你是我的亲闺女,舟儿是我亲外孙,你为山庄做了多少事,舟儿为了那件事更是改了姓,我不可能亏待你们,但也正因如此,万和山庄不可能交给舟儿,你能懂吗?”

妇人惨笑道:“就因为舟儿是我的儿子?”

老人蓦然怒道:“山庄只能由图南、任意或是他们的孩子接管!我不管你为山庄做了多少事,你是继续忍着还是与我翻脸!都只会如此,不会改变!”

妇人在吼声中却趋于平静,施礼温声回道:“见雪明白了。”

堂中只剩老人一人颓坐于主位。

他闭眼瘫睡,脑中满是两个儿子小时围在他膝旁打闹的场景,他多次回想,似乎那个懂事早慧的女儿总是出现在画面外,只是笑着静悄悄地看着他们。

到底是懂事过早错了?还是生为女子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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