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亮沉默了很久。
虽然猜到了结局，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丝希望问道：
“那后来她的母亲呢？”
佟苍蓝不出意外地声音传来。
“她在战场上拒绝撤退，亲自率军殿后，被淹没在了妖族的铁骑里。”
佟苍蓝的声音充满了惋惜。
显然，这是一位连她十分尊敬的英雄。
“‘你们还有家，还有宗门，需要你们去保护，但我是皇后，修北既是我的国，也是我的家，我的背后就是我此生执着的全部，唯独我没有理由撤。’这是她最后的我说的话。”
“巾帼不让须眉，她母亲当得上这句话。”
程亮颓然一叹，知道了紫听云母亲当年的事迹后，他的脑海里，闪过当初，在朱雀和季敏战斗时，站在一边的紫听云，对他说过的话。
“修北是被神抛弃的国度。”
“无论有没有妖族，我都会把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使，关进大牢。”
程亮当时看的出来，她不是在季敏面前逢场作戏。
她是认真的。
当时的程亮不理解，为什么她会如此拒绝，一杆子打死了他们所有的神使。
这一路上，他逐渐有些理解她了。
这和神使的实力本就没有关系。
当年那位已经踏足武圣，人族之内无人能敌的神使，却依旧亲手葬送了修北国数百年的基业。
让她从小就成了关在牢笼里失去自由的金丝雀，让她受人尊敬的母亲，当初最信任神使的人，丧身在了战场上。
这样的紫听云很难再对所谓的神使产生信心。
在修北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天神没有帮助他们，甚至还推波助澜地毁灭了他们。
万千思绪归拢到最后，只剩下了淡淡的一句，“这样啊。”
想起那个装作冷漠无情，至今还身处妖族身边的公主。
不知不觉间，他感觉自己当初对她那股背叛般的憎恶，好像越来越少了。
他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说道，“她......很可怜。”
佟苍蓝：“你不怪她？”
程亮却未点头，他回过头，十分认真地回道：“怪，但这是两码事。”
他顿了顿，自嘲一笑。
“我能理解她的苦衷，但这不是她当初那么做的理由。”
佟苍蓝无奈地笑笑，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细声道：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程亮自是没听清，刚刚想再问的他忽得看到佟苍蓝收起了手。
“好了。”
程亮一愣，这才发现，刚刚聊天的时候，自己一直认真地听佟苍蓝说起过去的事情，竟是连身上的伤痛都是忽略了很多，转眼间，就又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收回手的佟苍蓝，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器皿，形状像是一个水杯。
摇了摇头，甩掉方才的复杂情绪，程亮自是问道：“多谢佟谷主了，不过这小杯子又是何物？”
佟苍蓝看到程亮至少在表面上，快速地拜托了神伤的情绪，暗自点了点头。
嘴上则是应着：“我也是当年那场战斗的直接见证者，那样的一幕，千军万马溃败而逃，仿佛就像是亲眼目睹和人族数千年光辉历史的衰败，我此生都不想再见了。”
她定定地看着程亮，沉声道：“所以你不用对我个人报以多大感激之情，日后，有的是需要你的人等着你去帮助，而我只是想让你不要重蹈上一位神使的覆辙。”
早已认识到这一点的程亮自是严肃地点点头，“我知道。”
但随即他便笑着回道：“但是佟谷主，我这人一码归一码，我知道我要不是神使，你肯定不带理我的，但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你现在帮了我，我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谷主。”
看着程亮阳光地笑着，仿佛在和自己的好兄弟做承诺的一般的神情，方才还自作严肃的佟苍蓝却是莞尔一笑。
算了，这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