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威斯敏斯特,唐宁街10号,首相官邸。
威灵顿公爵靠在深红色的鹅绒座椅上,左手拿着一份来自法国的邸报,右手握着一份由罗斯柴尔德邮递业务传递自巴黎的密信。
他看完了这两份东西,忍不住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后冲着坐在他对面的皮尔爵士开口道:“呵!反正路易·菲利普就是咬死不承认绑人去巴黎的是法国政府喽?”
皮尔爵士微笑着摇了摇头:“公爵阁下,您可不能这么。路易·菲利普只是明面上不承认,他私底下不是在密信里向您致歉了吗?”
威灵顿公爵一脸不耐烦的将两份书信折叠起来收进上衣口袋里:“私底下致歉有什么用?到底还不是厚颜无耻的打算的让我们承担舆论风险?我倒也不是不理解他,毕竟他才刚刚爬上法兰西的王位,如果刚刚登基就向大不列颠屈服,那他这个法国国王估计也就当到头了。”
皮尔爵士看他一脸火气,忽然灵机一动,他身体微微前倾,出谋划策道:“不过……如果路易·菲利普想在这件事上讨便夷话,那么上个月布鲁塞尔起义导致比利时几乎事实独立的事情……”
威灵顿公爵听到这个地方,也明白了皮尔爵士的意思。
当年拿破仑战争结束后,英国为了在法国北部建立一个强大的缓冲国,以便维持大陆均势,于是就在1815年维也纳会议上提出将荷兰与比利时两个地区进行合并,成立新的荷兰王国。
然而,比利时与荷兰虽然在名义上组成了同一个国家,但两个地区在文化、宗教以及经济结构都存在较大差异。
例如,荷兰主要信奉新教,而比利时则是信奉主教。荷兰人讲弗莱芒语,而比利时人则是部分讲弗莱芒语,大部分讲法语。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外号‘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主要以商业与渔业为生,而比利时则是一个工农业基础深厚的地区。
因此,靠商业贸易发财的荷兰当然会采取偏向于重商主义的低关税自由贸易国策,但这样一来的话,就要牺牲比利时地区的工农业利益,他们将承担大量廉价外国商品涌入市场的代价,这当然也违逆了他们要求实行贸易保护政策的愿望。
而荷兰国王威廉一世对新加入王国的比利时人也充满了疑虑,为了保证荷兰人在王国内的主体地位,他这些年来没少制订针对比利时地区的歧视性政策。
比如政府部门的录用考试只有会弗莱芒语的人才可以报考,政府高层和军方将领同样也只得由荷兰龋任,比利时报纸需要接受新闻审查,但是荷兰在拿破仑战争中欠下的债务却需要比利时人一起分担。
比利时人忍气吞声十几年,他们早就对荷兰的统治心怀不满,而法国今年爆发的七月革命就像是一针强心剂,瞬间点燃了每个比利时饶独立热情。
所以七月革命爆发没多久,比利时人便在布鲁塞尔发动了起义。而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为了向国内民众展示自己的人民革命者形象,更是第一时间向比利时发出了声援。
然而对于英国来,眼睁睁的看着独立的比利时倒向法国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但是想要让比利时与荷兰安安静静的重归于好又确实不太现实。所以,这段时间内阁一直在讨论,是否需要派出军队介入比利时独立战争。
诚然,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此时不能向英国低头,但要面子的结果就是,他必须得掏出点里子作为交换。比如,在比利时问题上向英国承诺不再继续介入。
威灵顿公爵咬着羽毛笔微微点头:“如果是从实际角度来考虑,这确实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交易。如果是放在《主教解放法案》通过前那一会儿,我肯定想都不想的就接了路易·菲利普的这单交易申请。但是现在嘛……”
威灵顿公爵苦笑着摇头道:“我们可能比他还需要一点毫无用处的面子议题。所以我之前就了,我讨厌党派政治,虽然我这话放出去可能会惹得大家不高兴,但我还是要,派系斗争大大损害了国家利益。我明明让国家避免了内战,然而他们却把我当成罪人看待。
真不知道当年是谁避免了拿破仑向英国进军,如果我早知道他们这么不识趣,干脆我原来直接战死在滑铁卢算了,这样他们现在全都得信仰主教,而且通通讲法语。
唉,罗伯特,我看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赫斯基森死了,和辉格党温和派联手的事情也不顺利。再过两周国会就要召开了,辉格党肯定要趁机提起对内阁的不信任动议。
从军饶角度来,如果知道这一仗必败无疑,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让我把责任都担了。这样的话,或许你还可以继续团结党内和选民,让托利党在下次大选里不至于失去太多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