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文明正文卷第九十二章：医生。是金庆峰的声音！
金庆峰现在也在电梯附近！
周震立时反应过来，他支撑着电梯的重量，往前又走了一步，终于跨出了电梯，然后……
轰隆隆……
沉重的轿厢再无阻拦，立时急速坠落下去，金属擦挂着电梯井壁的刺耳噪音，夹杂着电梯导轨迸溅出的蓬蓬火花，所有动静最后终结于一声嗡鸣的巨响。
周震没有回头看向身后已然自动关闭的银白磨砂金属门，他扫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血肉模糊的双腿，顺手从上衣撕下两截衣角，粗暴的包扎了一下伤口。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几名保安终于回过神来，全部惊疑不定的望着周震。
为首的保安袖章上有“队长”字样，他咽了咽口水，非常疑惑的问道：“治安员同志，你……会超能力？”
闻言，周震立刻摇了摇头，普通人不知道“数字兼容者”和“数字域”，刚才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在普通人的面前使用“数字域”。
想到这里，周震平静的回道：“我用的是官方最新研发的科技武器，【等离子盾】，不是什么超能力。”
这么解释着，他并没有解除数字域【几何屏障】和【隐性窃听】，而是在认真听着另一边时空……不，他现在，应该是在梦里，听着梦的另一边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耳畔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然后慢慢走远。
周震没有任何迟疑，迅速跟上了这个脚步声。
那名为首的保安队长踌躇了下，在后面喊道：“同志，我们这是监控层，你要不要看监控？”
周震头也不回的答道：“不了，我忽然有别的事情……”
※※※
住院部，9层，电梯厅。
金庆峰站在其中一部电梯门口，电梯门大开，里面站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程思源。
“要坐电梯吗？”
双方对视刹那，程思源忽然问。
金庆峰眉头一皱，立刻想起了刚才的医生施心宏，他没有迟疑，迅速回道：“不了，我喜欢爬楼。”
程思源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眼神表情都非常平淡，就好像刚才的询问只是普通的询问，而面前的金庆峰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金庆峰断裂的手臂，以及浑身上下那些狰狞的伤口，直接按下了电梯的关闭按钮。
银白色的磨砂金属门无声无息间关闭，旁边的屏幕显示62、63、64、65……这部电梯，继续上行。
确定程思源已经离开这一层楼，金庆峰收回视线，看着地上那些淡绿色的火焰足迹，微微摇头，乘坐电梯的风险太大，而且，他现在跟周震不在同一个梦境里，就算两人站在同一个地方，也未必能够见面和交流。
还是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想到这里，金庆峰转身离开电梯厅，返回走廊，再次进入了消防楼梯间。
楼梯间此刻一片安静，能量手雷引起的动静已经烟消云散，从上方俯瞰下去，雪白的灯光下，一圈圈的楼梯像是灰白的弹簧，层层叠叠的通往幽深之中，楼梯、扶手、栏杆……千篇一律又完好无损，看不到任何破坏的痕迹。
金庆峰一跨五六级台阶，再次朝上方快速攀登。
由于刚才那名高跟鞋女尸的缘故，他这次爬楼梯非常谨慎，时刻注意着周围，枪口不断瞄准一处处阴影，还时不时的指向头顶。
他现在是在72层那名病人的梦里，梦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刚才遇到的东西，可能是梦境主人内心的恐惧，也有可能是住院部的类似传闻……
不过，现在的场景非常真实，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的破绽，显然梦境眼下还算稳定，希望情况不要继续恶化……
思索间，金庆峰很快来到了15楼……之后是20楼……25楼……
快到29楼的时候，他立刻放慢了速度。
他跟周震第一次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就是在29层，遇到了施心宏和程思源这两名主任医师！
当时，他和周震在61层时下了电梯，前往E区检查报案人描述的情况，而那两名医生则继续往上。
当他再次下楼的时候，又在电梯里遇到了施心宏，知道了72层那名病人的信息。
现在看来，施心宏和程思源当时乘坐电梯，很有可能就是前往72层去看那名病人的……
这回再次经过29楼，必须小心！
很快，金庆峰爬完最后一级台阶，出现在29楼消防门后的小平台上。
这里的环境，跟前面的那些楼道一模一样，钢筋混凝土的小平台，连接着上下楼梯，消防门虚掩着，门上镶嵌着一块玻璃，玻璃后透出冷白的灯光。
墙壁跟地面，都刷着淡黄色的油漆，这种油漆在冷白的灯光下有一种类似于稀释的阳光的暖意。角落里放着一套笤帚加手持簸箕，簸箕里面很干净，没有任何垃圾，似乎是清洁工打扫完成之后，随手放在这里方便下次使用的。
只不过，在消防门里面天花板上的自动喷淋灭火装置，不知道为什么弹开了，喷嘴像花洒一样，朝着四周均匀的洒落着清水，其中一股水流直接顺着门上的那块玻璃流淌下来，模糊了门后事物的轮廓。
这个装置显然已经打开有点时间了，消防门下面，正有一层薄薄的水渍渗出来，朝着整个小平台蔓延。
看起来不用多久就会顺着楼梯向下方流淌过去。
除了消防门里面这个似乎坏了的灭火装置外，一切都很正常。
金庆峰扫了眼这水淋淋的场面，没有理会，立刻加快脚步，朝30楼爬去。
接下来，他再没遇到任何意外，空荡荡的楼梯间，单调乏味的场景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
金庆峰上楼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过多久，他再次来到了61层。
这次案件的报案人鲁聪，就住在这一层。
而金庆峰刚才跟周震走散，也是在这一层！
思索间，他推开消防门，走进了61层。
冷白的灯光迎面照来，冲淡了门后浅黄色的暖意。
消防门外是刚才从电梯厅里出来看到的走廊，跟楼梯间一样，非常安静，只偶尔听到一些仪器轻微的嗡鸣。
顺着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的路牌，金庆峰很快来到E区门口，跟之前一样，他对着摄像头出示了证件后，E区的大门立刻弹开门锁。
金庆峰走了进去立刻就看到了护士胡冰，她独自坐在服务台里，拿着一支水笔，正在快速处理着厚厚的纸质资料，原本干净的护士服胸口有几点血渍，应该是刚才抢救病人的时候沾上的，现在还没来得及更换。
目光扫过胡冰，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金庆峰迅速看向服务台外面的金属长椅。
刚才靠坐在一起说话的那两名年长女性病人，在他离开61层E区的时候，一个忽然发病摔倒在地，还有一个愣在长椅上不知所措。
但此刻，两名女性病人都不见踪影，长椅前的水磨石地面上，有着拖把清洗的痕迹，水渍还没有完全干透，应该是胡冰喊了人来收拾善后。
金庆峰又观察了一下周围，还没有说话，服务台里的胡冰已经放下水笔，起身迎了出来，望着他说道：“我刚才看到你的同事了，他说要去9楼找伱，你有没有碰到他？”
金庆峰微微摇头，又一次使用了自己的“数字域”，【能量追踪】。
在他的视野中，四周干干净净的地面上，立刻浮现出两行火焰勾勒的足迹，没有理会属于自己的那行淡白色火焰，金庆峰迅速望向了淡绿色火焰形成的踪迹。
一双淡绿色火焰描摹的脚印，似乎是忽然从大厅里出现的，在原地稍微踌躇，就立刻朝外走去。
他能够感到，这淡绿色火焰形成的足迹是朝着电梯厅方向去的。
这里形成脚印的淡绿色火焰虽然依旧清晰，但火焰的高度，以及明亮炽烈的程度，都要比9楼的火焰微弱一点，说明周震是先从这里坐电梯去了9楼，然后在9楼查了监控，没有继续上楼……
这跟胡冰的话，完全吻合。
稍微思索了一下，金庆峰立刻问道：“我的同事有没有受伤？或者，他有没有什么变化？”
胡冰想了想，然后回道：“我没有看到他受伤，不过，他本来背在背上的那个箱子不见了。”
闻言，金庆峰点了点头，顿时明白，周震刚才也遇到了危险，而且，还使用了微型力场装置！
不过，对方没有受伤，说明问题并不是很大……
除此之外，眼前的这名护士胡冰，还有刚才的医生程思源，都没有注意到他断裂的手臂……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楼层越高，越接近72层的那名病人，受到梦境的同化，就越深！
想到这里，金庆峰正要离开，继续前往72层，旁边的护士胡冰，忽然神色茫然的开口，语声晦涩、迟钝的说道：“我……们……在……梦……里……”
※※※
住院部，消防楼梯间。
周震独自快步攀爬着面前的楼梯，在他面前，悬浮着半透明的【几何屏障】，密密麻麻的数字、公式、定理……在屏障中沉浮明灭。
在他面前与后方都空无一人，然而熟悉的脚步声踩踏着台阶，快速朝上走去，这动静清晰无比，不断传入他的耳中。
他一面跟着脚步声前进，一面试探性的开口：“金组长，能听到么？”
空荡荡的楼梯间里，两个脚步声此起彼伏，他追踪的那个脚步声继续上楼，完全没有停顿，【隐性窃听】也没有听到金庆峰任何回答的声音。
周震没有意外，接着又拿起手枪，对着前方的楼梯上开了两枪。
砰砰！！
响亮的枪声在周围久久回荡，原本完好无损的台阶被打得飞沙走石，平整的混凝土顿时出现了两个坑坑洼洼的孔洞，裸露出内部的些许钢筋。
脚步声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维持着原本的节奏与速度，毫无回避之意，如履平地般踩着这两个新鲜的孔洞，继续轻快的朝上方攀爬。
周震皱了皱眉，他现在已经基本锁定金庆峰的位置，也能通过“数字域”，听到金庆峰的声音。
但问题是，金庆峰没有他这么多“数字域”，对方现在感知不到他，无法跟他交流！
噔噔噔……
心念转了转，周震忽然加快了脚步，猛地蹿上几级台阶，走到脚步声的前面，然后用【几何屏障】挡在了金庆峰需要经过的位置。
脚步声继续向上，整个过程，似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快穿过了【几何屏障】，接着往楼上走去。
周震没有放弃，继而尝试其他办法……
很快，他一路跟到了29层，这一层的布置装修跟其他楼层没有什么两样，刷成大白的天花板，墙壁上浅黄色的涂料，在照明下晕染出微弱的暖意。
但刚刚从28层踏上前往29层的楼梯，就感受到了前方扑面而来的热意。
周震抬头望去，只见29层的消防门里，不断冒出一股股夹杂着火光的黑烟，角落里的笤帚跟簸箕，都已经被火舌引燃，正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镶嵌门上的那块防火玻璃已经自动炸裂，内部的防火胶膨胀成坚硬的乳白色泡状防火胶板，阻隔了相当一部分的火势。
在防火胶板没有遮挡住的缝隙里，烟气飞腾，火光明灭，这样的情况，不但没有工作人员出来查看与灭火，门后的自动喷淋装置也是无动于衷，这套公共场合必备且需要定期检查保养的消防设备，仿佛只是一个摆设一样，没有任何启动的意思。
这一层的温度越来越高，消防门内的火光也越来越盛大，原本关闭的门微微颤抖着，门上的金属门把手已经变了颜色，很显然，火势汹汹，即使没什么可燃物的消防楼梯，也快无法幸免了！
周震看了眼门后熊熊的大火，没有选择去救，他现在已经确定，这是梦！
去救火没有意义，不尽快解决这里的问题，整个医院的人，全都活不了！
加快脚步离开这一层，周震跟着脚步声，再次来到了61层。
到了这里，脚步声没有继续爬楼，而是进入61层的消防门，朝着E区的方向而去。
周震立刻跟上，E区的大门此刻虚掩着，正好方便他进去，明亮的光线照出涂料温馨的服务台，服务台里，护士胡冰趴在没有弄完的资料上，还在呼呼大睡。
旁边的长椅里，两名年长女性病人中，刚才没有受到攻击的那一个，还蜷缩在座椅里，低着头，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仍旧在睡梦之中。
另外一人，则倒伏在椅子前面的地面上，顶骨整个被揭开，灰白色大脑混合着血浆、脑脊液流淌满地，整个人一动不动，已经彻底没了生机。
就在长椅不远处，一颗淡白色“眼球”悬浮在半空，晕染出长长的飘带，圈住直径10米之内的范围，红色射线不断旋转，以飞快的频率检测着己方人员。
微型力场装置！
没有迟疑，周震立刻走了过去，检查了一下设备，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按动开关，把微型力场装置收起，然后背在了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数字域【隐性窃听】听到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
“我刚才看到你的同事了，他说要去9楼找你，你有没有碰到他？”
“我的同事有没有受伤？或者，他有没有什么变化？”
闻言，周震顿时明白，这是护士胡冰在跟金庆峰说话！
他这边的世界，护士胡冰正在睡觉，而金庆峰那边的世界，护士胡冰正在值班！
这两边的世界，都有胡冰！
他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这个住院部的问题，跟睡觉有关！
跟“梦”有关！
自己现在应该就在梦里，不然不会电话打不出去，离不开医院，而金庆峰那边……对方应该也没有回到现实！
心中飞快思索着，周震看了眼服务台里熟睡的胡冰，很快就有了一个猜测……
他这边的胡冰，正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