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信纸上所说,谁能相信这是霸刀山庄大小姐的居所?
铃铛上前咚咚咚敲门。
“请问是哪位?”
柳夕的声音。
然而曾经的张扬活泼,如今只剩下满满的疲惫。
“柳夕,是我。”
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受柳浮云所邀去过霸刀山庄,柳夕认识她。
片刻后,门缓缓打开,柳大小姐挺着肚子一脸憔悴的出现,两足浮肿,步履艰难。
“铃铛……”
小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
柳夕局促地往里走,铃铛跟在她后边,目光在狭小的房子里扫一圈。
她可算知道家徒四壁是什么?意思,柳夕家里不能说是空荡荡但也?没差多少。
正中桌上的台布不知是哪儿的破布,上边干了的油污好几坨,洗得颜色淡化,却仍是不大干净。
壶子里是自家烧的水,没有一滴茶沫子。水也是凉水,不知放了多久,将就着喝。
窗前的帘子和桌布是同一块,有一处破了,缝上去一片颜色不同的布,针脚粗糙,那布却心思灵巧地剪成一朵花。
“你缝的?”铃铛指着?那朵花,意味不明。
柳夕点头。
铃铛又道:“拿惯了刀的手,去拿绣花针,不大习惯吧?”
柳夕给铃铛倒了杯水,爽朗一笑:“没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我初初练刀时,也?不习惯。”这一笑,倒隐约窥见当年那被誉为寒朔中最焰烈的红梅的风情。
铃铛告诉她:“你二哥托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柳夕神情一变,显然她也?知道,如果?她哥哥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会有多么?暴怒。
“手。”
柳夕心神不宁,下意识把?手伸出,有些枯,有些瘦,小姑娘将手搭在她脉搏上时,硬是被对比出陶器般的光泽。
“心血不足,忧思过度,手足厥冷,虚劳羸损。”铃铛脸上登时涌现出薄怒,手摸上腰间判官笔,就差把?牙根给咬碎,“你是想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吗?”
“叶炜呢?他让你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家……”
铃铛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挤。
“操、持、家、务?”
柳夕连忙解释:“三哥进山里练剑,走了好几个月,不知道我怀孕了。”
她含着笑,哪怕饱经风霜,提到叶炜时,她脸上仍是浮现出甜丝丝的幸福与满足。
“铃铛,三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会用他自己的方式对我好。我和三哥平日在院子里种种地,偶尔靠我一位姐妹接济,这回他进山,是想到家里的钱不够用,不想苦着我,为了让我多吃可以多吃一些才进的山。”
“还算他有点良心。”铃铛撇撇嘴。
“我去给你开安胎……”药。
“夕妹,我回来了。”
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柳夕连忙给他倒水,那人一口气喝了三大碗。
“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就是叶炜?
铃铛打量着他。
叶炜不是那种气质顶顶温柔的男人,也?不是大部分北方女人喜欢的粗犷与成熟。他是一把?被迫藏在鞘中的剑,带着冰冷的不甘。
“有人告诉我,你怀孕了,我就赶回来了。”叶炜放下碗,眉宇稍展喜色,却仍浮着淡淡的压抑。
此时,他方看到铃铛,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是谁?”
“天仙藤八两,香附六两,陈皮六两,乌药五两,甘草四两,每服三钱,以姜三片、木瓜三个、紫苏三叶煎服。消肿安胎。”铃铛报完药名,微微一笑,“万花弟子铃铛,是柳夕的旧友。”
“消肿安胎?”叶炜目光落到柳夕浮肿的双腿上,“夕妹快坐下。”
扶都没有扶一把?。
铃铛凉凉道:“哦,还有,柳夕身体不太好,饮食不足,孕期操劳,伤及元气,很大可能生产时会两个都保不住。”
叶炜腾地站起:“我这就去山里找药材!”
“先做饭。”银子扔在桌布上打旋,小姑娘的脸色比刚从外面回来的叶炜还像挂满白霜,“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那是我借给你的。”
“我去做饭吧。”柳夕就要起身,被小姑娘按住,“孕妇大过天,让他去,不会就去学,你不也?是自己学的?你能学,他就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天仙藤散:治妊娠三月以后,两足浮肿,步履艰难。天仙藤(洗,略炒,八两)香附(醋炒,六两)陈皮(六两)乌药(五两)甘草(四两)末之,每服三钱,姜三片、木瓜三个、紫苏三叶煎服。
——《明医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