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上而俯视时,平坦的地面形如绝壑万仞,类同浮浮岛屿,更似米簸颠倒。
沅殇鬼婴趁此空隙,凤凰羽翅一掀,狠狠砍在龙竹焺的后脊,宛若剥皮拆骨的薄刀,准备把龙竹焺的虎皮削一层下来。
龙竹焺的痛呼声瞬间响彻天地,东佛的长发分出几绺勒住他的头部与四肢,完全动弹不得,背脊的虎皮直接被撕撕扯扯拉去多半。
尤其他失去了银碎的庇佑后,连带自身的幻力亦消减多半,完全抵不过姐弟二人的邪.门力量。
龙竹焺因剧痛难耐,紧咬的牙齿根不停地渗血,失焦的瞳孔骤而凝聚。
沅殇鬼婴瞧出他所有的不甘心,阴恻恻厉道,“你自以为聪明,却不知掉入龙潭虎穴,临死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本宫一直只是想要你背后带有幻力的虎皮而已。”
旋即挥动翅膀,将整张虎皮自龙竹焺背后扯下来。
滔滔翻滚石浪中,突然有女子激唤道,“谁都不准伤害他!!”
上官伊吹撒手撇开半晌不曾回神的谢墩云,立在独首水龙间一望究竟。
喊声由远而近,一道翻天石浪随之而来。
居然还有人能闯入这生死战局。
几人皆是一惊,唯见巨浪划来时,破土而出,里面跃出了一位面带愤恨的鲛人,她的长尾处,片片鳞甲散发出无坚不摧的光芒,但比不得她眼底迸射的寒光。
是彣苏苏。
她不但可以遁水,甚至可以遁土。而且速度在眨眼之间,于她话音最后一个字落时,修长而坚硬的鲛人尾狠狠抽在沅殇鬼婴左侧的凤凰翅膀间,径直把这该死的凶孩拍出丈米远。
追随着她身后的土道里,连连飞出近千个巨型水人,这些水人如发狂的豺狼虎豹,纷纷咬向了煃火麒麟兽,很快牵制住了巨兽的一举一动。
彣苏苏落地后像欢畅的鱼儿,在石涛土浪中游到龙竹焺的身边,一手托起他那摇摇欲坠的虎皮,飞快将男人往安全的石道里推。
缠在龙竹焺四肢的发丝不断开始增加,黑水一般漫过他的胳膊,死死缠住龙竹焺的一切,甚至有的发丝刺入彣苏苏的鲛人尾,一片片掀开她的鳞片,准备钻入她的肉里。
沅殇鬼婴似哭又似笑的恐怖笑声,随着翻天覆地的聚变阴森森道,“贱民就是贱民,本宫一直还想通过龙竹焺的手,来抢你的鲛人尾,既然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本宫就不客气了!”
彣苏苏重新构筑新的水人,始才情急之下,她为了拯救龙竹焺,已经将方圆几里的地下水脉全部塑成水人,再多一个是完全幻不出来的。
她的鱼鳞被无孔不入的发丝,强硬地钻入又穿透,亦如剥皮抽髓,更是痛彻心扉。
彣苏苏随手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地灭天珠,对着纠缠自己与龙竹焺的黑发一散。
噼里啪啦的轰鸣声完全抵不过幻物之间的彼此对抗,甚至连炸起的火花也微乎其微。
然而黑发却被炸得七零八落。
彣苏苏的双手推不动便用头顶,脖子酸了便用尾巴,一条血淋淋的颀长尾部不断地推动着龙竹焺小山一般的虎躯,饮血的土壤很快在石浪的颠覆中被吞没。
龙竹焺冥冥中嗅到了她的气息,狂乱的焦急于他心底燎原,然而吐露的话语却是活不成又死不掉的挣扎。
“你不该来的。”
他大概没有力气再说下一句,他也大概没有力气再以自己的性命胁迫对方离开。
因为死亡即在后脊攀爬。
他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以自己逐渐丧失的知觉,去感受心爱女人肢体间传来的一星半点的热度。
“不要!”彣苏苏坚定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刚强的眼睛最先软弱下来。
她看见了三千幻印如明星般,布满了整个血红的苍穹。
里面最亮的一颗,曾经是她的师傅。
她把最真心的回报全部都给了那个亲善和蔼的人,从来不是眼前负伤累累,被人剥了皮的还责怪自己的家伙。
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还从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呢,竹子。这次,我真的真的真的,先以你为重!”
龙竹焺那张厌极世俗的模样,突然就垮了,周身怨气散尽,眉目悠祥。
地面骤而塌了一道奇深的沟壑,龙竹焺的身躯旋即被无数道发丝刺透,旋即又重重包裹,自沟壑中扯了进去。
新土覆来,沟壑俱平。
彣苏苏的手中,空荡荡得什么都消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