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站在原地直到那队人马消失在了小道的尽头,大报恩寺外栽种一株巨大的菩提树,树下摆放着放生的池,里头几尾鱼欢快的游来游去,菩提树到了冬季,总是格外的萧条,但这并不影响放生池内的鱼的生机。
原先消失在尽头的人,失而复得一样又出现在了春桃的眼里,只是这次他只身一人,独自牵着马,在菩提树下拜了又拜,又往放生池内丢了几颗铜板后才离去,这次是真的不见了。
真是奇怪,春桃嘟囔了两句,觉得这异族的男人居然还有一颗向佛的心,还会在菩提树下拜一拜,堪比最虔诚的信众了。
春桃又打了一个哈欠,靠在墙头困乏地憩了一会,脑子里赵先生灌进来的知识全在梦里翻滚,乱做一团,等到她左侧的脸颊被阳光照得暖烘烘才醒。
睁开惺忪的睡眸,却还不见胥尧出来,春桃心里有些着急,但是又记着胥尧和她说的,也就守在佛门外,数着脚边的蚂蚁。
佛家普度众生,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春桃收回鞋履,给搬家的蚂蚁们让出一条道。
松木大门上的铜狮子钮撞了撞,纯白衣裙的胥尧带着斗笠迈了出来,他掀开了斗笠上的纱幔,一只桃花眼看向春桃,轻轻说了声,“走吧。”
春桃脚边的蚂蚁还在为过冬囤厚厚的粮食做努力,而胥尧的视线被遮挡着,并未看见,踏步叫起春桃。一列队的蚂蚁全数被踩在了胥尧纯白的靴底下。见状,春桃刚想说些什么,话刚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公主,您连着来了三天这大报恩寺,饶是我佛看了都不得不得说您的孝心感人。”春桃扶住胥尧的手,开始贫嘴,“哎,公主,您也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您好不容易从匪徒手中逃生,是该好好休息才是,天天往这庙里跑受罪干嘛。”
胥尧听到春桃的话后,有了片刻的晃神。
如今,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是被匪徒见色掠走,前三皇子如今的太子殿下废了大半个月才将他从匪徒的手中救出,不仅如此还亲手擒杀了那匪徒...再这样下去,连他自己都要开始怀疑这其中的真实性了。
“别说了。”胥尧的指甲嵌进肉里,揪心钻心得疼,“你还没入佛门,怎么能说我佛呢?如今父皇的病情已经是...为人子女能做的不过是祈福罢了,比起我的身体,自然是父皇来得更重要些。”胥尧说得自己都要信了,他几乎就要相信他来大报恩寺就是为了老皇帝来求神佛的。
春桃撇撇嘴,只是搀着胥尧一并回到了轿上,因着胥尧的话,想了之前那个古怪的男人。
“哦对了,公主,刚才有件奇怪的事情。”春桃将方才那个异族的男人停下来在菩提树下拜了拜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末了还笑着打趣,“您说奇怪不奇怪呢,我看他的模样分明是个西周人,听说他们崇拜野兽之力,怎么还会故意返回来往菩提树下拜呢。真是纳了闷了,而且那个人的脸上好大一个狼嘴面具,啧啧,那双眼睛也是,怪凶的。”
胥尧任春桃在他耳边像初进闹市的雀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后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眼睛,“这是好事啊,说明人心都是向善的。不过,你怎得认出他是西周人,不是别的?”
“月前宫宴上,见过他们送上白虎,就看那打扮,几乎是一样的。”春桃又回忆了一下,一边指着自己的耳朵上的耳坠,然后将手挪到颈下,“他们耳朵上都有很大的珠饰,然后脖子上也会佩戴野兽的骨链。哦对了,只是有些不对劲,西周人不都是淡色的眼睛吗?”
胥尧点了点头,书中也提及,纯种的西周人,眼睛都是淡色的,而他们通常不与外族通婚,故才生了双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琉璃琥珀眼。
“就我刚才与您说的那人,眼睛却是灰色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少少见多怪了。我之前也...”有个朋友是灰眸。
“什么,公主。”
“有些累了。”胥尧阖上眼,不由地想起一双满是爱意的灰色眼睛,自己之前还嫉妒过胥瑶瑶,现在想来却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自己就是胥瑶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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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摇摇晃晃,从山间逐渐驶到了都城的大道上,八十八坊就好像无事发生过的那样,只是有些茶肆会将皇室事迹添油加醋的说给看客们听。
什么三皇子杀白虎勇猛极了,吓得西周人都要尿裤子了;什么先太子欲继位,竟然给皇上下了慢性的毒药,结果被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给捉了个现行;抑或是太子因这乐瑶公主的劫持日日茶饭不思,日以继夜地寻找了近一月,终于将公主给寻了回来...
“不愧是太子殿下!温良恭俭,孝义两全啊!比那大皇子可是好多了。”
“就是就是...我之前就觉得,先太子不是个行大事的。”
“怎么,你还和先太子认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