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后的宫女宦官们,包括门外把守的侍卫,全都垂首选择了缄默,无人敢向前迈出一步。
“你们都聋了吗?!”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脖颈上凸出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筋来,“本宫让你们轰人你们没听见了吗?!真是反了天了!”
曲总管懒得理会她的声嘶力竭,挥挥手,两名御林军便走上前,轻易而举地擒住了她,按着肩膀强行让她下跪。
“你们做什么?!都疯了吗?本宫是先帝亲封的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放开!”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杏眸目眦欲裂地紧盯着面前的人,只见那身金丝玄袍在自己眼前蹲下,扯出一个阴寒的笑容。
“椿阳公主,陛下既允了您何时出降全凭自己心意,您便安安分分的在这宫里待着,为何偏偏要去惹不该惹的人呢?”
“你什么意思?一个狗奴才也敢置喙本宫?她秦晚吟一个假货,本宫凭什么将她放在眼里?”
曲总管轻叹着气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位尊贵的公主。
而后抬起手,“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狠狠打在那张娇艳的脸上。
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个耳光,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完全不给她说话的间隙,只能从喉间发出几声短促的尖叫。
一炷香过后,曲总管甩了甩打疼的手,垂眸冷眼望着嘴角早已渗出血丝的女人,摆出恭敬的姿态拱手作揖。
“奴奉陛下旨意,罚您掌嘴三十。奴也是奉旨意行事,还望公主勿要怪罪奴。”说完,还要牵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容来给她看。
实在看得人作呕。
椿阳红肿着双颊坐在地上,视线粘着他带人离去的背影,双手渐渐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在打过蜡的地板上抓出四条白痕来。
她一定会牢牢记住今日的屈辱,来日,十倍百倍的还给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尤其是秦晚吟那个贱人。
*
夜幕低垂,月上柳梢。
姐弟二人席地而坐于矮桌前,秦朝手指沾了点药膏,正动作轻柔地抹上那五指红印。
冰冰凉凉的触感顿时从脸颊传来,令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指尖停顿了一瞬,才再次凑上来,缓慢地将药膏抹开。
“皇姐素来不会任人欺负,怎的这回却未还手?”他忽然问道。
秦晚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没有还手?”
指尖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将目光从红印上收回,与其对视,“我想知道,自然会知道。”
她嗤笑一声,对他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监视自己的行为早已心知肚明,只不过懒得计较这点小事罢了。
没错,于她而言,监视只是小事而已。
于是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杀人还得诛心呢。我动手与你动手,在她看来,意义可不一样。”
秦朝沉默地取过一旁的干净帕子,垂头擦拭指尖,眸光在桌上跃动的烛火下晦暗不明。
他早该猜到,皇姐这般聪明,又怎会不知自己派人监视她?
不仅知晓,而且还利用这一点,让自己来替她动手。
是啊,如她所说,一个所恨之人的还手,与血浓于水的亲弟弟还手,意义怎么能一样呢?
“听说皇姐今日去了太液池。”他抬起眼帘,单刀直入地问道:“望着太液池的时候,在想什么?”
秦晚吟忽地勾起一抹媚笑,将身子凑近了些许,“我在回忆,我们的初遇啊。”
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对人笑时,总让人难辨其中情意之真假。她一直都有这个本事,让自己明知她虚情假意,却依然能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一分真情来。
他知道,不过是自己的心理在作怪而已。她对自己,哪有半分真情呢?
不对,还是有的。
就在他们初遇那日,秦晚吟从太液池中救下自己时,哪怕是亲情,亦或是同情,至少都是真的。
秦朝俯首贴了贴她的唇,他从来不会这般浅尝辄止,可是今日却如此做了,这让她不禁生出一丝疑惑警惕。
然而眼前之人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哑声问她:“若是重来一次,你还会跳下池中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