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珩顿了顿,对他说:“我回去了。”
“好,明天别迟到。”
谢宜珩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裴彻忍不住笑了出来,眉梢眼角都是扬着的,“好了,快回去吧。”
谢宜珩跟他说了再见,蹦蹦跳跳地回去了,裙摆一点一点隐没在夜色里。门口候着的侍者礼貌地推开玻璃门,她没急着进去,不知道在期盼些什么,神使鬼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裴彻还是站在之前的位置,这么遥遥一瞥望过来,目光专注又深邃,是她看不透的情绪。夜色翻涌,他的轮廓却是清清楚楚,让她心安神定。
他大概也没料到谢宜珩会回头,有些诧异又有些慌乱,竭力掩饰着一颗横冲直撞的心脏,笑着对她说:“晚安,路易莎。”
声音很温柔,混在华盛顿州的晚风里,是肖邦的夜曲,也是模棱两可的柔情,。
白兰地融化在血液里,从心脏开始,一泵一泵的压向大脑。谢宜珩蓦得心悸了一下,有些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晚安。”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谢宜珩整个人的感觉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昨天喝了一杯SeaBreeze,莱斯利又送了她一杯Alexander。不知道华盛顿州是不是特产酒鬼,不但SeaBreeze里的伏特加高度超标,那杯Alexander里的白兰地也绝对不止标准规定的2/3盎司。
她没有喝醉,昨晚最多是三分微醺的醉意,但是干出的事足够大胆,足够出格。
估计再来一杯Tequila,她就能拽着裴彻的领带送他一个晚安吻。
□□第十八条修正案,历史久远的禁酒令很有必要在华盛顿州这个酒鬼横行的州文艺复兴一下。
她昨晚真的很不对劲,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太过亲昵。更不对劲的是,裴彻居然还相当配合。
谢宜珩正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突然手机响了,是阿比盖尔打来的电话。
阿比盖尔不但要照顾孩子,还要操持家务,所以这么早还打电话过来,是稀奇事。谢宜珩上周末与阿比盖尔讲了哈维想见她这件事,阿比盖尔当时正在哄大哭的儿子,心烦意乱,拒绝得干脆利落:“不见,这不合适。”
婴儿的哭声又尖又响,谢宜珩脑子里的嗡嗡的,像是被一百公斤的铁锤迎面重击。但是阿比盖尔还在电话那端好声好气地哄着孩子,她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由衷地赞叹:“母亲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路易莎,听姐姐的。不婚不育,生活惬意。”阿比盖尔开了摄像头,一张苦大仇深的主妇脸赫然暴露在屏幕上:“婚姻就是人生的坟墓。”
…
她哼着小调,对着镜子细细地刷睫毛膏,“早上好,我最亲爱的阿比盖尔小姐。”
阿比盖尔今天居然罕见的没配合她一起说相声,过了很久才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又疲倦,像是沙漠里精疲力尽的旅人:“路易莎,我可以来你家住几天吗?”
谢宜珩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她捧起电话,语气也认真起来:“怎么了?”
阿比盖尔说话的声音很轻,是掩不住的难过:“我离婚了。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多伦多了。我现在没有地方住,可以来你家住几天吗?绝对不会麻烦你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近乎是低得听不见,哀伤满溢出来,带着浓浓的无奈。
谢宜珩没多问她离婚的原因,安慰了她几句,给姜翡打电话,问她的意思。
姜翡一大清早被吵醒,正要对谢宜珩展示她的绝活京骂,突然听到了自己偶像阿比盖尔的名字,一拍大腿,态度堪称异常恭敬:“这是瞌睡来了有人给我送枕头啊!我必定敲锣打鼓迎接阿比姐姐,向她拜师学艺。”
谢宜珩叉着腰骂她:“你阿比姐姐离婚了,见到她的时候说话注意点。”
姜翡老实道歉:“听您的,是小姜错了。”
谢宜珩把自己家的地址发给阿比盖尔,阿比盖尔回了个谢谢,就没有再说话了。
自己的好朋友离婚了,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却还是忍不住为阿比盖尔不平。阿比盖尔担当得起天才的称号,要是没有这场近乎是拖累一般的婚姻,学术成就必定斐然。
如果阿比盖尔开开心心地这么过下去,那也无可指摘,毕竟是她自己选的路,责怪不了别人。
但是却是这样扼腕叹息的结局。
她看着镜子里愁眉苦脸的自己,才恍然大悟——亨利不就是这么看她的吗?
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毕业的时候她和阿比盖尔两个人,一个大喊着“真爱至上,我要结婚”的口号,一个高举着“努力挣钱,我要变富”的牌子,撒着欢儿来加州做美梦。没想到阿比盖尔婚姻坎坷,她自己仕途不顺,两个女孩子挨得都是结结实实的闷棍。
谢宜珩拨了拨自己的睫毛,无声地叹气。
康妮急着去和爱德华对骂,在门口和她说了声再见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康妮今天特地换了香水,客厅里残留着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气味是触发记忆的最重要的开关,她的脑袋里走马观花一般的闪过昨天晚上的片段,没由来地想起了西装布料的触感,想起了那句“晚安,路易莎。”
她越界了。
裴彻也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