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喉结滚了滚,神情微妙,缓缓把手机推了回去:“你……你再看一眼,他后面又发了一段话。”
乔鹿接过一看,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静默片刻,贺迟摸了摸后脑勺,率先开口:“我,我那个,我没关系的。你如果实?在是介意,我可以自己再订一间。或者是睡在沙发,睡在地上,我不挑的。”
乔鹿抿了抿唇:“不用了。”
贺迟见他不太坚定,以为是他不好意思提出来,就继续假装无所谓地拿出手机:“我真没关系的,好了,我已经决定了,我这就去再订一间。”
“……别,其实,”乔鹿按住他的手背,欲言又止,“我……不敢自己睡。”
贺迟动作一顿。
乔鹿实在是难以启齿,但说的也的确是实话:“在陌生的地方单独住一个房间,即使把灯全部开着,我可能也会被吓到睡不着。”
没办法,他对恐怖场景的脑补能力太强了,尤其是到深夜。
他住在家里的时候,有一次晚上写了很恐怖的剧情,两点多写完上床打算睡觉时,却发现根本就不敢关灯,随便一个模糊的影子都会把他吓得心肝肺颤抖,以至于最后开着灯瞪眼睛一夜,等到天亮了才入睡。
“……好,”贺迟收起手机,点了点头,“那我陪你住。”
贺迟以为自己会开心或是受宠若惊,却没想到真到了这种时候,心底的担忧似乎更多一些。
和喜欢的人住在同个房间,一般的男人根本就控制不住,更别提他原本就经常因为乔鹿而起反应,想要控制住肯定比其他人还要?煎熬许多。
如果那东西不听话,就会明晃晃地昭示着他馋乔鹿的身子。
但他绝对不能,他必须好好地控制住。
他怕乔鹿……会觉得他恶心。
-
雨越下?越大。
乌云笼罩天空,阴风卷起雨花,毫不怜惜地无视伞的遮蔽,拍在行人的脸上、身上。
乔鹿和贺迟赶到旅店时,衣服已经湿了大半,发丝浸了雨水黏在了脸上,全身上下?狼藉一片,但比起有些连伞都没有买到的游客,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尤然不禁由衷感叹:“今天的雨真是太恐怖了,幸好何梓平吃得慢,不然我们也会成?落汤鸡……”
何梓平毫不谦虚,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诶嘿,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吧!”
尤然猛地踢了他一脚,小声警告:“别忘了你虚脱了!”
“哦对,我不能这么活蹦乱跳,”何梓平恍然,立刻虚弱起来,抓着乔鹿的胳膊哀怨道,“都怪我拉了肚子,否则我不会吃那么慢的……”
乔鹿:“?”
……
登记完房间,尤然把房卡递给乔鹿,千叮咛万嘱咐,像个要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你一会儿赶紧洗个澡,千万别感冒了。把衣服也尽快洗完晾干,不然明天没穿的。”
乔鹿:“我知道的,不用担心。”
各方面都交代了一番,尤然才放下心来:“那明天见哦,祝你们过个愉快的夜晚。”
乔鹿没听懂对方话里有话,笑着挥了挥手:“嗯,你们也是,明天见。”
……
房门打开,乔鹿率先进去插卡,贺迟却拘谨地站在门口,手心额角全都是汗,已经分不出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汗水。
“怎么还不进来,”乔鹿抖了抖湿漉漉的领口,把洗手间的灯打开,“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
贺迟同手同脚走了进来:“你先洗吧,我还不着急。”
乔鹿见贺迟比自己淋得还要?狼狈,却这么谦让,一时间不免有些感动:“……谢谢,我尽量快一些。”
等乔鹿进了洗手间关好了门,贺迟终于松了口气。
但一想到乔鹿在洗澡,脑子一瞬间就又被奇怪的东西充满了,令他只想原地暴打自己的狗头。
不准再想了!今晚不能起任何反应!否则回去之后就把你们都剁掉!
贺迟恶狠狠地威胁自己。
湿漉漉的衣物贴在身上又黏又冷,非常不舒服,他三两下就把衣服裤子脱掉,只剩一条四角裤。犹豫片刻后,又把外?面的湿运动裤给套上了。
他暂时不信任自己的小兄弟,想着万一到时候它真的不听话,犯了该被砍掉的错误,可以多一层布料挡住,能够更不容易被乔鹿发现。
乔鹿果然洗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裹着浴巾出来了。
“你去洗澡吧,然后把衣……”见贺迟赤着上身,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然后把衣服放到我衣服旁边就行,待会儿我一起洗。”
贺迟眼珠乱转,就是不敢看乔鹿,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狂跳:“不,不行,怎么能让你洗,这多不好意思……”
乔鹿疑惑:“你当时不是同意我帮你洗了吗?”
“哦,哦,想起来了,”贺迟已经快要疯了,没时间再纠结这个,逃似的冲向了洗手间,“不说了,我去洗澡了。”
刚冲进去又跑了出来,把脱下的衣服也拿了进去:“这个忘了。”
人影一闪,又消失了。
火急火燎的样子活像要赶去投胎一样。
乔鹿:“……”
这么着急,一看就是被淋湿太难受了,见能洗澡了就立刻冲过去,多一刻都不愿意等。
可是贺迟即便是这样……却还是让自己先去洗澡。
想到这,乔鹿就更感动了。
他深深地觉得贺迟这个人除了想得太多以外,其他方面还是非常不错的,现在误会解开了,以后依旧可以好好做朋友。
哦,不对。
继续做好朋友的前提是——贺迟不喜欢自己,对自己也没有朋友之外?的感情。
今天吃饭时候,他只顾着自己表明态度,让贺迟不再误会他,却完全忘记了问这个同样很重?要?的问题。
一会儿一定要?问清楚,否则今天晚上再一起睡觉……就太尴尬了。
……
很快,贺迟也洗好了,赤着上身,露出轮廓分明的肌肉,浴巾系在腰间,正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床边走。
乔鹿起身向洗手间走去,和贺迟擦身而过。
要?现在问吗?还是洗完衣服再问?洗完了会不会又不敢问了?或者是突然忘记问了?
……啊,不管了,就现在吧。
“贺迟,我有个问题,之前忘记问了,”乔鹿站住脚步,背对着贺迟,“你……是喜欢我吗?”
贺迟:“!!!”
他脚步顿住,手紧紧攥着拳,指节用力到发白,指甲都快要?把掌心刺破了。
这其实并不能算问题,因为他……只有一种答案可以回答。
一种对两个人都好的答案,一种可以让所有人的生活都能继续平静下?去的答案,所以不管是为了谁,他都必须这么回答。
“怎么会呢,别多想,”贺迟假装无所谓的样子,轻松一笑道,“我也不是同性恋,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所以怎么可能喜欢你呢。前段时间是我误会你了,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以后就肯定不会了。”
乔鹿回过头,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觉得应该是真的,就松了口气:“那就好,否则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相处了。”
贺迟摆了摆手,再次强调:“我只喜欢女生,不可能喜欢同性,真的,所以你不用有压力。”
“嗯,知道了,”乔鹿弯了弯眼睛,“那我去洗衣服了。”
看着乔鹿走进洗手间,贺迟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他知道,他回答对了。
贺迟叹了口气,看了看两人那被淋到湿透的包,走过去打算处理一下?,乔鹿却突然又从洗手间出来了:“对了,你的袜……”
乔鹿话还没说完,一眼就注意到了贺迟的手,惊呼道:“你手怎么出血了?”
“哦,没事的,”贺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攥拳是有多用力,用手指随便一抹就藏回背后,不想让乔鹿看到,“可能刚才洗完澡不小心划到哪了吧,一会儿贴个创可贴就好。”
乔鹿连忙跑了过去:“怎么会没事,出那么多血肯定不是小伤口,你站着别动,别碰手掌,我带了医药包,我帮你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