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咽下这口气便能安全离开;咽不下这口气,便吃不了兜着走。
江湖男儿都有气性,黄领首即便再考虑大局,也气不过这样的结果。
原地一思量,便已经有戍龙帮众怒骂出声:“不可能!搞这些偷偷摸摸的伎俩,倒不如打上一架!谁赢船就是谁的!”
寇翊朝他一瞥:“我若早动手,此刻你们都该是死人。”
那人话语一顿,下一刻便是怒发冲冠,大步直朝寇翊而来,盘龙棍已经在手上转了两圈。
铁棍生风,呼啸声贴着耳朵划过。
正当他不要命地躬身而来,盘龙棍尖自上而下即将发力之际。
裴郁离旋身上步,带着寇翊一齐闪避一下,动作之中迅速说道:“贵帮于我有恩,不如不动干戈!”
那人还欲再攻,已被黄领首喝止。
“进入舵口已是冒犯,莫论缘由如何,都是犯忌。”裴郁离放开寇翊小臂,接着说道,“两帮夺船,不见血不收手,这是规矩。寇爷的本事各位领教过,他不动手,是在保各位的性命。”
“老子还得感谢他?!”戍龙帮众怒目圆睁。
寇翊倒是一言不发,听着裴郁离继续狡辩。
“贵帮予我小柴胡,算是救我性命。如今天鲲帮众聚在船外,一旦入船,各位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死就死!宁死也不...”
“我知各位心中愤懑,觉得吃了闷亏。”裴郁离直接截过那人的话,“可你们仔细想想,又有什么好怒的?”
这一船的人都当裴郁离做定了这和事佬,却没想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有什么好怒的”,这不是往人火气上浇油吗?
一声不吭偷换了人家的指南鱼,害人傻乎乎开着船往别的帮派走。任务失败了不说,面子也丢尽了。被这样毫不光明磊落的局给坑害,现在还要被问一句“有什么好怒的”?
裴郁离却没给他们急赤白脸的机会,继续道:“若论动手,寇爷一人加上这四位天鲲的兄弟,各位原就是输定了。若论耍赖,偷换指南鱼是不磊落,可各位谁又察觉了?你们若能当着我天鲲帮众的面偷梁换柱,便当是我们输。”
这一字一句都在往戍龙帮的头上砸。
先是说他们功夫不到家,打不过那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
又说他们没本事,东西被换了还无知无觉,现在还要反过来怪人手段低劣。
其实真要去论什么低不低劣,他们从夺船开始走的便不是正道。
合着是五十步笑百步,更成了笑话!
戍龙帮众个个又恼又不得辩驳,说来说去莫论是面对面打上一场还是搞些鬼祟勾当,他们都是输的那一方!
道上混,看的是本事和结果,谁管你占不占理!
而寇翊抱臂而观,竟突兀地觉得有些愉悦。
不是因为对方占了下风,而是因为裴郁离的表现。
如今是戍龙帮众入了天鲲的领地,裴郁离不费这口舌,戍龙帮众定要吃亏。
但他费了这口舌,就代表他想放人走吗?
或者说...
寇翊眉头一扬,目光像是穿过裴郁离的背影窥见了他的内心。
小柴胡汤确为戍龙帮众所赠,虽说救的是这姓裴的,但确是奔着寇翊的面子给的。
正因如此,寇翊给了他们活路。
可裴郁离出头去劝,若非热血上了头要有恩报恩,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
他在向寇翊发出信息:我懂你的意思,并且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
所以,他更多的是在讨好寇翊。
这小心思不难识破,但可怕的是,寇翊竟然很受用。
正在此时,船外有人喊道:“寇爷,出什么事了吗?”
迟迟未见人下船,天鲲帮众自然心道奇怪。
黄领首立刻抬眸,与寇翊对上目光。
他知道这年轻人说放他们回去并不是戏耍之言。
后者眼睛看着黄领首,口中答道:“无事,进来卸货。”
话音刚落,船舱外已经传来成片的脚步声,天鲲帮众列队而行,很快便上了甲板。
船客们知道此时舱外全是一群会功夫的大爷,都脚连着脚往后面退去,生怕一会儿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黄领首就在这混乱的脚步声中兀地一愣,背后顿时冷汗淋漓,问道:“你是寇翊?”
“操...”
他身边的戍龙帮众全不自觉叹了一声,互相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寇翊...寇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