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傍晚,宋军索性不再行军,离着雍军远远地扎下营盘,开始埋锅造饭。
经过李鸿徒等人的一场大闹,宋军虽伤了不少人,但却是没有一人战死,而且伤者大多伤得也不是很重,就连似李奎那种骨折的都是少之又少。全军上下,伤得最重的反而是郭羽与卢伯二人。
与龙翱天的一战,卢伯打得可谓格外憋屈。身为入势中境的他,被那龙翱天一刺一个准,而自己那杆三尖刀却又难以发挥出什么作用。
无奈之下,这位刀法精湛,弓马娴熟的入势大高手只得摘下黄雀,与那龙翱天你扎我一枪,我射你一箭的,使出这等两败俱伤的打法来。
卢伯身上中了十来枪,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格外苍白,眼下正躺在一座军帐中昏睡着,估计一时半刻是不会清醒了。
而相较于他,另一位重伤者的待遇则要好得多。
赵轻语的小手不断在郭羽腰间动着,那微凉的触感竟让他觉着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就这个样子吧。”
看着郭羽腰间与左臂上那白色的蝴蝶结,赵轻语满意地点点头:“有本公主的巧手,估计讨厌鬼你很快就能好了。”
少女思索半晌,转身离开军帐,片刻后端着一支碗回来。她拿起勺舀起碗中的那热腾腾的粥,接着在郭羽怪异的眼神当中,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俏脸微红地递到郭羽面前:“啊——”
瞧着少女手中那由于羞涩而微微抖动的勺子,郭羽抬手将其接过,笑着说道:“我自己来吧,只是左臂伤了,不碍事的。”
“哦。”赵轻语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似解脱又似有些失落,她抬手将那碗粥也递给郭羽,同时不忘提醒道:“粥蛮烫的,小心些。”
郭羽的眼神愈发怪异起来,他将勺子放回碗中,仔细打量了少女半天后,开口道:“劳烦帮我叫下军医。”
赵轻语以为他要让军医看伤,当下柳眉一蹙:“怎么,你不相信本公主的能耐?”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郭羽连连摆手。
“那你为什么要我帮你交军医?”
“我觉着你被那个雍王给传染了。”郭羽一脸郑重地说道:“这脑子啊,一旦出了问题,人就会做出很多反常的举动来。”
赵轻语想了好半天才明白郭羽话里的意思,她杏目一瞪,抬手便要打,待看到郭羽身上的伤后,动作不由得为之一滞,最终说道:“你才脑子有病,我哪反常了?”
“不反常你会这么温柔?帮我包扎也就算了,连粥烫都提醒?”
“那还不是因为你帮我修理了李鸿徒一顿。”
想起白日里那一战,赵轻语尚且有些惊讶:“连那个李鸿徒都只能与你打个平手,讨厌鬼你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厉害是自然的。”郭羽得意地一笑,继而说道:“不过我们不是平手。”
“嗯?”
郭羽回忆起李鸿徒最后那一枪,摇头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可能?”赵轻语不解道:“那最后一枪,你们不是平分秋色吗?”
郭羽目光落在赵轻语的腰上,那柄名剑楼兰正悬挂其间。
“你拔剑的瞬间,李鸿徒的速度慢了少许。如果没有你在,可能我的枪还没递到他胸前,喉咙便已经被他给贯穿了。”
“其实,他第一出手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同为用枪之人,在李鸿徒第一次出枪时,郭羽便已经知晓了此战的结果。
他,必败无疑。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似李鸿徒那般的快枪,眼下他根本无从破解。
郭羽苦笑,他原以为入势之后便可以横着走,今天当真是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通。
“你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打不过?”赵轻语惊讶地看着郭羽。
“嗯。”
“明知道可能会死还要跟他打…金银财宝,高官厚禄也不要,难不成是为了…”
想到当李鸿徒提出条件时,郭羽挥枪拒绝的模样,脸颊绯红的赵轻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个“我”字也没能说出口。
“不错。”
见郭羽毫不犹豫地应下,赵轻语不由得心头猛跳。
“人这一辈子,活着还不就是为了…”郭羽微笑着转头看向赵轻语,少女那颗心跳动得愈发剧烈起来。
“…面子嘛。”
郭羽理所当然地答道:“虽然我很想答应,可要真是那么做了,我爹怎么看我,我娘怎么看我,我那帮兄弟怎么看我,以后在散城还怎么混?”
郭羽摇摇头,满是惋惜地说道:“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