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身边的这位,也是那位大人招揽到的大修行,但凭虚仙子绝不会认为多了一个人,就是眼前两人的对手。
她真正的依仗,是皇甫靖安排的后--锦衣卫的一众高层,以及锦衣卫的火器营。
她想着,就算眼前这两人武功高强,但面对千人,装备精锐的锦衣卫,他们也只能饮恨在此。
但是,方才那突然出现的感觉,却让凭虚仙子不由浑身一紧,这好似是错觉,又像是某种提醒。
“就是他们两个,让仙子如此狼狈?”边上,那体格壮硕的中年男子问道。
凭虚仙子不由扶了扶包扎如粽子似的胳膊,眼中忌惮和恨意一闪而过。
“是。”她应了声,“这两人,非易于之辈。”
边上那人一笑,道:“你我联手,有何惧哉?”
凭虚仙子看他一眼,“至臻首座和陆天修,就败在他们手上。”
“咳。”这汉子干咳一声,抱着的胳膊放下来,看着阶上两人,不说话了。
此时,衣袂声里,院中又落下五六道身影,皆是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毫无例外地,他们在看着苏澈两人时,神情都是一片凝重。
显然,在来时他们便听说了关于两人之事,莫说他们交手的战绩,便只是入三境的修为,就足以让他们认真对待。
他们手上除了绣春刀外,还有其他的抓捕器具。
对面,苏澈问道:“这是朝廷的意思,还只是皇甫靖的意思?”
凭虚仙子一笑,“这有什么区别吗?”
“第五唯我不知情?”玉沁忽然道。
凭虚仙子一愣,但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就凭你们,恐怕还拦不住。”玉沁道。
“总得试试才知道。”凭虚仙子看着她神情中的自信和平淡,便觉刺痛,冷哼一声道,“若你们能冲破火器营的包围,也算你们能耐!”
“动手!”她娇喝一声,当先朝两人冲去。
身边壮汉亦是内力一震,脚下石板崩裂,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
“我来。”玉沁低语一声,身形一闪,便直面凭虚仙子两人前冲路上。
苏澈则看了眼那几个锦衣卫,剑步瞬息,人已拔剑至包围之中。
那壮汉见玉沁手无兵刃,气机之中又无厚重的气血之力,当即狞笑一声,一拳直冲她脸面打去。
“某家…”他大喝一声,这般距离之下,对方竟还无应对,那自己这一拳将会成定局。
但他自报家门还未说完,玉沁眸光一闪,袖若流云,轻飘无息地拍出了一掌。
那稍稍落后壮汉一步的凭虚仙子瞳孔骤缩,“这是…”
清脆的骨裂声连绵而起,那壮汉口中一声惨叫,自他挥出的拳头开始,先是气血之力崩溃,继而是从拳到臂膀,整个软塌无骨仿佛豆皮,然后是半个身子瘫软,最后是眼耳口鼻皆开始冒血,整个人如筛糠般踉跄几下,竟也是轻飘地倒了。
他半个身子的骨头全碎,七窍流血而死。
凭虚仙子在原地一下顿住,本是拍去的掌力一下溃散。
她张大了嘴,眼神颤动着,而手腕则被钳在葱白的五指之中。
她同样能感受到此时丹田气海的异样,那是不受自己控制地,如同雪崩一般,天翻地覆。
本是顺从自己调动的真气,此刻仿佛决堤一般,在体内经脉窍穴之中横冲直撞。
她的眼里、嘴中等七窍同样开始流血。
“《天地游》?”凭虚仙子惨笑一声,眼底是浓浓的不敢置信和绝望。
便是她,便是青铜殿的掌门,甚至往前再数几代人,连一招半式或线索都没有的镇派传承《天地游》,竟会被一个外人习得?
狠辣无情、修为通天又能洞悉人心,她几乎都要以为,对方才是青铜殿的人!
玉沁没有说话,只是道:“第五唯我,知情么?”
凭虚仙子惨然一笑,最后好似叹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整个人便同样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玉沁收回了手。
青铜殿传说也是道门一支,其派中武学皆以仙门名称所属,意在沾染仙气,得道羽化。
而《天地游》,便是青铜殿创派之初便传下的镇派绝学,神功之属,更是魔道第一掌法。
这是直攻丹田气海的法门,中掌之人丹田气海会被特殊掌劲击溃,其中内力或真气受掌劲牵引而躁动溃散,冲突经脉窍穴、筋骨血肉。最后下场如何,则要视出掌之人的武功造诣和修为而定。
此时,玉沁看着地上毫无声息的两人,平复体内真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苏澈收剑还鞘,五六半步修为的锦衣卫高手倒地,断折的绣春刀和一应奇特的抓捕器具落地铿锵。
他不免默然,本没打算与朝廷为敌,但最后,仍不免跟朝廷有了冲突。
此时,他已然能感知到四下包围而来的气机,不强,却密密麻麻,那是很多人,在道观之外。
脚步声走到身侧,玉沁平静道:“去找第五唯我。”
苏澈看过去。
玉沁神情认真,说道:“早年,我为报复,引后周入关,得到后周朝廷赏识,得以封赏入东广,领掌刑千户一职,见过第五唯我一面。那次,他想收我为弟子,被我拒绝了。”
“我是女子之身,怎能修太监功法,便是神功,我也不稀罕。”她说道:“但我对他,多少也有几分了解,这般宵小动作,不是他的风格,神兵虽重,以他如今地位和武功,也不会觊觎。”
“你是说,皇甫靖的背后,与他无关?”苏澈道。
玉沁点头,“第五唯我忠心小皇帝,只为后周皇室,俗事里怕也只想修为更进一步。皇甫靖等人所为,不过‘野心’二字,若第五唯我有此心,朝廷之事怕是早就易主了。”
苏澈沉默片刻,点头,“好。”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屋里,素月安静地躺在那。
……
不多时,小院里起了火,眨眼火势便成汹涌,湮没了一切。
云渺观的前院里,一众锦衣卫眼神凶狠,手持绣春刀,却不免朝后退去。
对面,是缓步朝前的两道身影。
四下里,是黑压压的锦衣卫,他们在前院里,在山道上,人头攒动,就如漆黑的长龙,布满了云渺观所在的整条长街。
而在远处坊市之中,还有人马涌动。
这何止千人?
……
……
方才还是晴天,眨眼便是阴云汇聚,这雨就这么突兀地落了下来。
吧嗒,吧嗒
青石地面上,山道上,雨丝朦胧,天色亦是晦暗。
剑气的呼啸声,兵刃相触断折的清脆,火器的轰鸣,人的痛呼惨叫,仓皇后退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