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出人意料的点头道:“是啊,他们攻击我们、伤害我们,该怎么办呢?这可真是个恰当的问题,正如你们对选择漠视ABC三人的我感到愤怒,从而出言声讨那样的,恰当。”
平和的语调,却异常刺耳,让人感到羞愧,大方很快再次说道:“不过,作为老师的我,有回答你们这个问题的责任,所以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其实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有答案了。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世人眼里,人与人可谓千差万别,但在我眼里,人与人之间,区别并不大,甚至完全可以只分为两种人。习惯于为自己找借口的人,以及能够正视自身渺小的人。”
一百多个学生,或许此时想法各不相同,不过围绕的主题却是一样的,李晴芳摇着脑袋,左右晃动的单马尾,此刻真的像极了一根马尾,她使劲让自己不去想这种太严肃的东西,雪莉的年纪与李晴芳差不多,两人也同样很聪明,还都属于那种对老男人更感兴趣的范畴,只不过她们都忽略了一点,对她们来说大方已经老过头了的这一点。到现在还被束缚着的塞西,自然不会对大方有任何好感,而张念则切实感受到了生命之重,没有人去反问大方自己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只有刻板的眼镜男,站在了刻板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教授,您说的这些,都是关乎于品格、人性范畴内的,但仅凭这一点相同,并不能确切证明ABC三人就是管家本身,我觉得还需要一个真正的共同点。”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大方露出了笑容,事实上他自己也不喜欢这种死板、沉重到近乎嘲讽和说教一般的形式,这与他的教学理念是相悖的,他通常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尽量让自己的学生,进行自主思考,而不喜欢这样被动硬塞。
大方微笑道:“非常好的问题,那么你们有人能指出,那个真正的共同点么?”
已经想清楚的张念站起来道:“管家的第一句话就是共同点,他说‘您是来调查异常的吧?这和ABC三人的说法是相同的。”
眼镜男不同意这种说法,摇头道:“这只能证明ABC三人是管家的造物,不能证明他们是同一个,而且这个问句本身也和勿施于人相悖,因为这是欺骗。”
只见张念也同样摇头道:“这个相悖处或许只有教授能回答,但还有一个关键点你忘记了,在管家和教授的对话过程中,管家用的代词一直都是‘我’,唯一的例外是‘我们没有灵魂’这句,而这句话应对的问题,则是‘你和人类有没有区别?’”
眼镜男双眼愣神使劲回忆着,很快恍然大悟过来。
张念继续补充,说:“我认为这正是自觉‘残缺灵魂而不完整’的管家,会选择放弃自由机会的原因,而同样也是自觉无法成为真正生命的ABC,会选择牺牲的原因。”
这些推论使学生们陷入思考,当然也不完全都是这样,也有小一部分学生处于“你说啥就是啥呗,反正你说的都是对的”的状态,而王辰就是其中的典型。
大方抬手止住了台下的小声讨论,道:“伴随着生命而来的是自我、是**,各种各样的**,而这个管家的**正是极力追逐,他认为得,自己所欠缺的‘灵魂’,还有对自由的向往,和恐惧。”
“他恐惧的是自己无法遵守主人的要求,也即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他才会一遍又一遍去折磨那些,被‘删除’记忆的自己,观察自己在真正面对抉择时,到底会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
“而如同每一个生命都会希望完善自我那样,管家也在极力追求着完整,他一直期待着,某一天某个自己会真正的拥有灵魂,他在大病房内的尝试,就是最好的证据。将机器婴儿放入C的体内,以期拥有生命的C,能够为同样也是‘管家自身’的机器婴儿,孕育出真正的灵魂。”
“看似不人道、不理智、不可能的尝试,恰恰证明了他,对此执着的程度。”
“但是,这一切,直到管家发现,机器人中竟然真的诞生了,一个真正的生命之后,就此戛然而止。出于主人的要求,他近乎本能得立刻选择了,将出去的机会,让给这个真正的生命。”
“奇怪么?不,不用奇怪,因为以对称为美的生命,本身就充满了矛盾,就好比管家对我说出‘您是来调查’这句话时,根本确实是种欺骗,但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点,为什么呢?因为对自由充满矛盾的他习惯了,自欺欺人。”
“好了,现在谁能回答我,我带出去的是哪一个?”大方又一次重复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