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药喝下去,安茉儿就开始昏睡。
“小沈大夫,她好像比昨天烧的厉害多了,真的不会有事吗?”莫冲不放心地问。
沈谦道:“这得看个人的体质,像上次那个金满,他本来体质好,起效就快,安大人是太劳累了……总之,今天是最凶险的,你辛苦些,随时盯着,若有情况马上来叫我,我在病房,我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看看。”
“还有,你用湿巾给她降温,自己要注意,别染上了。”沈谦又仔细叮咛。
莫冲道:“知道了。”
他的防疫知识不比他们这些当大夫的少。
莫冲绞了湿棉帕敷在她额头上,看她的脸烧的通红,昏睡不醒的样子,莫冲小声道:“你让我信你,我信了,但你要是做不到,以后我就只能去给别人当车夫了。”
“这个病又不能替代,能替代就好了,我替你病,要死我替你死,反正我死了也没人会牵挂,你不一样,你有一大家子,纪公子,殿下,还有东桑村的村民,全县的百姓……而且大家再也见识不到你的食雕,吃不到你做的好吃的。”
“不是我嫌弃吴小山,他真的有点笨,你的手艺他最多只学了三成。”
“我现在也不骂你,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骂的?等你好了,以后偶尔也听我一两句劝,女儿家的这么拗,不好。”
莫冲坐在床前絮絮叨叨,这辈子都没讲过这么多话,他就是想讲,她听见也好,听不见也罢,说出来他心里没那么难受。
“中二兄,你真二,谁说没人牵挂你,我会啊!”一个虚弱地声音响起。
莫冲抬眼,静静地看着她,她依然闭着眼睛,戴着口罩也看不到她的神情。
“哦,那咱们谁都不要死吧!”
“嗯,这句话还算像话。”
安茉儿喘了口气,说:“中二兄……”
“我在听。”
“如果我真的不行了,我床头的柜子里有个匣子,里面还有一万三千多两银子,你帮我告诉德仁,都帮我捐了……捐给病迁坊,给大夫们。”
莫冲感觉嗓子里堵了一块石头,各的生疼:“我不管你这些事儿,要捐你自己起来捐。”
安茉儿虚弱地笑笑,咳了几声,道:“还有朱茂财那边,新书帖出了,能赚不少呢,到时候你去把钱结算了,你留一些,剩下的给我家人。”
莫冲的鼻子酸的不行,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眼眶,他死死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要是不行了,帮我跟纪公子和殿下说声对不起,酒楼开不成了。”
“别说了。”莫冲哽咽,实在受不了她这般细细地交代后事。
“中二兄,其实我不怕死,我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也许老天让我重活一遍,就是为了救大家。”
“你少说几句,小沈大夫让你好好休息的。”什么死过一回,他不管,他只知道她不能死。
“我也是以防万一。”安茉儿笑了笑。
万一她不行了,总不能连后事都不交代。
“没有万一,你最多就是身体虚,比别人恢复的慢一点。”莫冲安慰道。
“借你吉言,中二兄,我睡会儿啊!”其实她睡不着,太难受了,身子一会儿跟掉进冰窟窿里,一会儿跟泡在了油锅里,胸口疼的厉害,气喘不上来,她真怕自己待会儿会咳血。
“好,我不吵你,你睡。”莫冲替她掖好被角,默默地坐在一旁,不敢再说话,怕打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