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没有？你只需要把道具放到浴盆里面，然后抬头看一眼男主角，不需要其他任何动作。”
NG三遍后，李姐强忍着性子跟秦霜霜强调。秦霜霜含着泪珠一个劲点头。
李姐非常无语，这孩子看起来老实，稍微训两句眼泪巴拉巴拉地掉，可就是上了戏浑身像打了兴奋剂，各种临场发挥。
最后一次NG居然因为她没按规定走位，把顾久翎镜头全给挡住了。
李姐严厉强调：“最后一次机会了，听到没有。”
秦霜霜咬着唇点了两下头，忽然神经质地抬起头问：“李姐，我要不要补个妆。”
……
“李姐，刚才水花全溅起来，我脸上的妆都掉光了。”
李姐气得想抽自己大嘴巴。
刚才秦霜霜不知道那只手抽筋，端着的沐浴道具全被她掉盆里，这才溅起的水花。
“机位只能拍到你的背影，不用要脸。”
秦霜霜：“……”
刚才真不能怪她，近距离看顾久翎坐在浴盆里面，谁手能不抖？
场记刚准备喊第四场戏的时候，林萍萍来了。
李姐一看，药丸，这主一来，秦霜霜那戏铁定过不去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顾久翎脾气变得超乎寻常得好，连秦霜霜把东西砸到了他身上都没生气。
李姐原来还指望趁顾久翎今天大发慈悲不计较，这边秦霜霜能顺利过关。否则因为一个群演不合格，还要临时去换，她这责任真的大了。
场记还没喊，李姐先撤了，赶紧自救。
*
李姐转了两圈发现其他群演都从内场撤了，才想起来今天群演都被副导演带到外场去拍军阀交战，老百姓仓惶逃窜的群戏，内场这边现在没人留着了。
李姐心急如焚，差点快哭出来，这种篓子捅出来，她在业界可就丢大人了。李姐正一筹莫展，忽然眼前一亮看见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慢悠悠地内场边缘，边走边仔细向每个角落看，好像在找什么。
温婉没被分到戏，没和其他人在休息室待命出现在这里。因为中午吃完饭补口红的时候，突然发现随身的口红不见了。
温婉边找边心疑她什么时候都没有这么粗心过呀，不至于有人还会偷口红的吧。
温婉刚想蹲在地上看花坛一角，忽然胳膊一紧，被人拉起来。温婉吓了一个激灵，天啊，被发现了，会不会赶出剧组？
哪知道李姐心花怒放，不由分说拉着她往片场跑。一直赶到片场，李姐终于解释完，温婉也听明白了。
顾老九在里面拍洗澡的戏，她等下要过去送个浴巾，再给他加点汤。
李姐拉着温婉冲到片场，秦霜霜刚好从里面跑出来，不偏不倚跟温婉撞在一起。
秦霜霜抬头一看是温婉，脸色像刷了死灰一样。
温婉也挺意外的，秦霜霜被选去内场的时候，她纯当是她哥的关系。原来这小半天不见，她在这给她哥浇汤呢。
“还有没有群演了，人呢，这戏还能不能拍了。李芳华呢，是不是不能干了。”
片场传来一阵怒斥，李姐连赶着推着温婉：“来了，来了，这里有。”
温婉随着人三两下换上戏服，连妆都没化，直接入场。
李姐一边求着阿弥陀佛一边叮嘱：“很简单的，东西送过去，提着水壶加点药汤，再看男主角一眼。”
“就这些吗？”
动作也太少了，台词都没有，傻瓜都能演吧。
“就是啊，就这种戏，不知道怎么会出这么多问题！”李姐咬牙切齿，愤愤道。
李姐这一声，温婉都能感觉到她捶胸顿足的心。秦霜霜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否则看李姐那样，估计大耳光抽的心都有。
温婉眼波流转，忽然明白问题出在哪了。就出在，动作太简单，连台词都没有。
这种角色放给秦霜霜演，她不掰着脚指头抢戏，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
*
温婉进去的时候，顾久翎仍然坐在道具浴盆里面，工作人员正在给里面加热水。
水蒸气蒸上来，把顾久翎衬在当中，云雾缭绕的感觉。小水珠挂在胸前，浑身充斥着低调的性感。
顾久翎就跟没看见她似的。
演技真好，温婉顿时挺了挺腰杆，她也不能比他差。
谁都没看出来这两人认识，场记开喊，第六次，action.
温婉谈不上进入状态，其实啥都不懂，就按着李姐交代的动作做。
走上前把浴巾披在顾久翎身上，然后拿起水壶，给他加汤。加完之后，伸手撩水试试水温，就在这个时候，把‘东西’放在水里面，完成情报交换。
一切做完，再看顾久翎一眼。
温婉抬起头，看向顾久翎……
镜头一直在温婉背后走，拍得全是她一个背影，特写是顾久翎的表情。
顾久翎的神情非常冷漠，温婉看了一眼，从心底打寒颤，头不自觉地低下来，提起水壶转身。
温婉根本没有察觉，就是她那低头的动作，镜头刚好拍进了她的侧脸。
如月光华的一张皎月脸，只带着淡淡的一层妆，在镜头前不失婉约，浅浅的唇色，眼神看起来极其忧郁，让人心疼，特别贴合浴场贫苦服侍小妹的人物形象。
没有丝毫抢戏，却意外地成就了一场戏。
一般配戏的演员，就算比群演高一个级别，面对顾久翎拍这场戏，要么紧张过度，连看都不敢看他。刚才哭着出去那姑娘就是。
要么就是看了也一眼沦陷，或多或少满心少女羞涩。
尽管不拍正脸，但是情绪带动全身，背影就会有变化了。
这些小细节一般剧组根本不会在意，但是张导在意，他精益求精，力求《烟枪》完美。
“CUT！”
张导居然亲自从监视器后面过来，颇为激动地夸了两句：“小姑娘，刚才演得很好啊。”
温婉惊讶地礼貌道谢。
张导笑意明显：“刚才你演的那个人物，你是怎么理解的呀？为什么会有低头哀伤的神情？”
人物理解？
刚才那个瞬间她只是觉得，从未见过这么冷漠的顾久翎。这种顾久翎与她所有记忆都不重叠，莫名让她难过。
“我……”温婉脑子快速转动，按着自己想的道，“我就是觉得如果她是一个普通浴场的服侍小妹，满心忧愁的都是自己的生计，根本没有心思留恋别的，再美的男人也都对她无关紧要。如果她是一个特工，那么更知道男主的身份，如果刻意表现的话，也会演成第一种人物形象。”
温婉越说越觉得思路顺畅：“所以，不管怎么推理，这个人物都是一种表现形式，我就顺着我自己想的演出来啦。”
张导连连点头：“哪个学校毕业的？小姑娘有想法啊。”
“我还没毕业，是今天刚来的B大实习群演。”
张导的眼神又是一亮：“好好努力，年轻人。”
张导一走，整个片场气氛都活跃了。温婉第一次演戏，虽然就是个小角色，只有几秒钟的背影，可是那股兴奋感太刺激了。
忽然一个不认识的片场工作小哥哥凑过来道：“小妹妹不得了呀，能得到张导表扬。”
温婉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我瞎演的。”
“哪有，张导可是连主角都吝色夸的冷面阎王，看好你。”
“谢谢你。”
温婉摇着手跟那个调皮小哥哥告别，顺便偷瞄顾久翎在干嘛。
温婉刚转头，一阵柠檬清香飘过，顾久翎直视前方披着白浴袍径直走出片场，半眼也没看向她。
温婉满心的小雀跃瞬间安静。小麻雀被顾久翎赶得一个不剩。
*
友情客串的温婉接下来一整天都过得百无聊赖，熬到五点半群演下班，准备直接回酒店，顾久翎的短信终于过来了。
点开一看，温婉嘴唇都气抽筋了。
【吃过饭了吗？】
这人，就关心吃饭的吗？没看见她的【演】【技】吗？
夸一下能死？
初二时候她一百五的数学考了六十六，是谁远程视频一个小时，跟她将这个数字吉利，别人想考都考不到，只有他妹妹这么有福气能考到的？
顾久翎那边，秦宇也在。
“顾哥，我觉得你上次给你妹送零食这种方法不对。”
顾久翎握着手机头都没抬直接否决：“我没给我妹送零食。”
秦宇：“那我上次夜顾B大干什么的？”
顾久翎回答得理所当然：“陪你看妹妹。”
秦宇：“……谢谢顾哥。”
二十多分钟一秒一秒无情地过去了，半条回复没收到。顾久翎收起手机，脸色阴沉郁闷。
“群演吃饭了吗？”
秦宇：“！？”
“问你呢。”
秦宇：“中午管饭，晚上群演下班之后，组里不管的。”他怎么知道群演吃没吃过饭啊QAQ
顾久翎脸孔一板：“你都不关心一下你妹妹。”
秦宇：“……”
“刚才为什么说送零食不好？”
秦宇：“顾哥，你买的零食够她们吃一学期的。能吃这么久？艺校姑娘都怕胖，都不敢吃的。”
怕胖？
顾久翎脑海中立刻闪过几个合作过女明星为了身材不要命的极限案例，心情星级指数骤减为零。
温婉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短信再次嘟嘟响。
顾老九：【一定要吃饭，别想着减肥，现在市场不流行倒三角尖下巴了。】
温婉单手握着手机打字：【现在流行什么】
【鹅蛋脸，圆润】
【我问的是男明星】
顾久翎眉头蹙紧，轻叹一口气回复：【演技】
温婉直接笑岔气。
【是不是身材好的容易红？身材和脸蛋男明星哪个重要？】
顾久翎按着太阳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问题，短信又来了。
【你身材怎么样？属于上等吗？
我上次看你胸肌比以前大多了，怎么练的？】
顾久翎气得手抽筋，脸通红。
秦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试了试温度。酒店房间制冷设备挺好的啊。
“顾哥，你热吗？”
顾久翎嗖地一声站起来，开门而出。
跟温婉发短信就是顶级错误，需要正面教育。
温婉咬着大拇指抑着笑声，又发了两条：
【你去浴室拍点照片发来欣赏欣赏？白天看清楚】
【我喜欢腹肌，man值爆棚，你对准肚脐拍】
*
“路上回酒店跟大家一起，万一遇到带墨镜口罩的人跟着你，立刻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