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日,康熙的銮驾沿着京杭运河而行,经过拱宸桥后到达了运河终点。
沿河两岸站满了瞻仰圣驾的民众,大家欢欣鼓舞,冲着华丽的御舟山呼万岁。
高士奇透过船上的窗户看见这两岸胜景忍不住咏叹出声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柳三变的词道尽了此地风流啊。”
康熙闻言眉头一皱道:“江南的奢靡之风从明季便大为盛行,虽经鼎革之沧桑,此风不仅不衰反而愈盛。”
“朕听闻国朝初年江南宴会动辄罗列丰腆,穷极水陆,宴县官必取盈百簋,不如是县官亦不乐,区区七品县令就有菜必过百的排场。”
说到这里, 他冷哼一声, “无怪那宿迁县官敢对赈灾银动手, 想来也是这奢靡风气所迫。”
高士奇闻言连忙陪笑道:“圣上勤俭世所共知,帝王之尊,富有四海,而每日常膳,所用肴馔,从不兼味。”
“宫中服御之具质朴无华,至于古玩器皿之属,皆寻常极平等之物,竟无一件为人所罕见可珍奇者,据臣所知,江南的诸位大人久闻圣训,俱行节俭,偶有一二宵小贪索,非江南常态也。”
康熙看着高士奇道:“一个你一个李光地,倒是惯会帮人说好话,拿着在朕面前的人情卖弄。”
高士奇闻言面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磕头如捣蒜。
“臣所言具是发自肺腑,绝无半点卖弄人情之意,请圣上明鉴!”
康熙静静地看着伏地的高士奇,片刻后才笑道:“起来吧,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高士奇谢恩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讪讪称是。
本以为这不过是皇帝的平常敲打,就此揭过了。
却不想康熙皇帝沉吟片刻后继续道:“高卿是杭州人吧,听说你在西溪有处山庄别墅?朕得空了想去逛逛。”
高士奇闻言下跪谢恩,表面上口称圣眷浓隆,心中则是暗暗敲响了警钟。
想着空闲下来后得赶紧派人通知家里人把高庄收拾一番,绝不能给康熙留下奢靡印象。
等康熙乘坐的御船缓缓驶入杭州码头时,等候多时的赵士麟和杭州众文武连忙快步向前。
一众浙江高官显贵纷纷打千跪倒在地,口称微臣、奴才,恭迎康熙皇帝的銮驾。
康熙在众人的拥簇下乘着步辇下船,随即换乘上准备好的车辇。
在经过欢迎队伍时,康熙点名叫上赵士麟和马哈达二人随侍左右,其余官员则按品级依次跟随队伍而行。
“听说营债之事已经解决了?如何啊, 旗人们可还满意?”,康熙皇帝略显疲惫的声音从车辇中传出。
马哈达连忙躬身道:“劳主子爷关心,赵抚台已将所欠营债尽数还上,首尾奴才都收拾妥当了。”
“那便好。”
康熙透过车辇的窗户缝隙看了看亦步亦趋紧跟在侧的赵士麟,语气柔和道:
“赵卿辛苦了,听闻令堂慷慨解囊为还营债出了大力?”
赵士麟躬身道:“些许小事,不想居然烦扰了圣听,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