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
楚牧早就看出郭先生应该和英王还有联系,英王知晓马彪背后有人,他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郭放舟笑了起来,道:“陛下是不是以为这是楚策告诉我的?”
楚牧好像有些习惯了郭先生能看出自己的想法,说道:“不是么?”
“楚策确实来信告诉我马彪是遇刺桉的真凶,而且他背后还有黑手。但楚策可没告诉我马彪背后是西原!”郭放舟说着得意的看着楚牧。
楚牧有些惊讶,英王是知晓马彪被抓的,但后来审讯马彪和分析其背后势力时,英王可不在场。
“先生为何会觉得马彪背后是西原?”楚牧问道。
“目的!任何人做事都有个目的,为公殿前那盘棋看的很清楚,太后要的是借机拿掉支持首辅的刑部尚书章法,为一个尚书去杀一个会引起大风波的亲王,太后没这么蠢。而首辅并不会这个桉子得利,也不会是他!在大文敢打英王主意而且有这个实力的,除了他们俩大概没有别人了!这么说来马彪幕后的人便在域外,那西原自然有最大的嫌疑!”郭放舟自信的解释道。
楚牧赞许的看着他,说道:“先生分析甚是!后来我与内阁再审马彪,亦是发觉背后搞鬼的是西原!”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似的,又道:“先生这么一说,难道是觉得西原是大患!”
郭放舟挑了挑眉,没有马上回答楚牧的问题,而是扭过头看着小八道:“这茶已然无味,不知可否请这位吃火烧吃的满地碎渣的兄弟,再去泡一壶,顺便把碎渣扫了!”
郭放舟没有马上回答问题,并不是他拿腔拿调,而是身为一个洁癖实在忍受不了小八这么一直啃火烧掉渣渣了。
还未吃尽兴的小八撇着嘴,嘴里小声吐槽着郭放舟,但还是起身帮他们去换茶了。
郭放舟转过头,好像刚才吐槽小八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直接说道:“西原自古以来便是中土之患,而现在更是大患,陛下要万分小心!”
一直很赞赏郭放舟观点的楚牧,这时却皱起了眉头,虽然西原对大文一直虎视眈眈,从武宗那时起便数次侵扰,永平继位后也大举进攻过中土,可每次都铩羽而归。对于他来说,内部问题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陛下是没有想通,为何西原才是大患吧!”郭放舟再次看出楚牧的想法。
“先生的想法,我一直赞同,但说西原是眼前大患……”楚牧摇了摇头,又道:“西原这些年多次侵扰皆无功而返,我大文寸土未失,就国力而言大文也强于西原,说西原是大患,我不这么想!”
郭放舟忽然严肃了起来,道:“恕放舟再放肆一句,陛下这见识就浅薄了!”
话很难听,但楚牧并不生气,因为他已经发现了,郭先生每次说难听的话,后面就是接着自己的独到的观点。
“陛下以为西原是外患?朝堂是内忧?殊不知西原既是外患更是内忧!”郭放舟厉色说道。
楚牧蹙眉问道:“这是何意?”
“西原幅员辽阔,疆域不亚于大文,更有数十万能战之兵,更对我大文虎视眈眈,这么多年虽然防守得当没有让西原占到便宜,但大文也是元气大损,有别说天下人敬仰的仁君也就是陛下敬爱的父皇,英明的大肆减赋,放舟虽不知具体情况,但想来国库也所剩不多了吧!”
郭放舟的语气中明显对永平帝很不友善,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故而如何面对西原,早就是朝堂之上一个大家尽量避免,但已经没法再避的事了!先帝大智慧,把这个问题一拖再拖,生生的拖到了现在,拖到了陛下手中!西原看似外患实则已成内忧,朝中之人有人主战有人主和,主张者苦于帑藏空虚,主和者困于天下议论,这个问题已经无法避免只有面对,而面对必是朝堂之上一番大争论甚至大斗争,更有人会拿这事来大做文章!请问陛下这难道不是大大的内忧么?”
听完郭放舟的分析,楚牧恍然大悟,先生说的没错,西原看似是外患,实际上已经是朝堂上一个重大的问题。即使现在还没有摆上台面来,窦鼎之和张渊都已经在他面前争论过好几次了,日后西原再有风吹草动,这个问题就必须拿到台面上来讨论,朝中的各派必会一番明争暗斗,谁也不好说那个时候太后首辅会不会又借机大做文章以打击对方。
“一时半会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楚牧有些沮丧的说道。
郭放舟却冷笑一声,道:“只怕陛下想走一步看一步,而已经有人先走一步了!”
…………
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的通过京城的北门,周围商旅行人络绎不绝,但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更不会有人知道这辆车上,坐着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老男人和世上武力最为顶尖的老书生。
马车离开京城后,一路往北急速而行,尽管官道两侧山花烂漫风光旖旎,但窦鼎之没有一次打开窗户领略一番,只是静静的坐在车上。
今日皇帝受伤取消了小朝,窦鼎之也趁机早早的离开了文渊阁, 因为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早就在等他的人,他已经晾了多方许久,该见了!
鉴于这次的碰面太过敏感,即使是窦鼎之也得小心万分,他没有带一个随从,也没有让护卫同行,只让在他府中吃了多年闲饭的老书生随行。
即使碰到再大的危险,有老书生在也就不危险了。
马车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了一座小镇上,小镇临近京城来人来往也算繁华。
小镇唯一的一间客栈,二楼那间阴暗潮湿甚至时不时会有老鼠光临,但却敢叫天字号上房的房间里,一位已经十日没有出门的男人正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楼下往来的人群。
男人很喜欢热闹,但因为身份特殊此行又涉机密,已经十天了愣是没下过一次楼,每天只能待在房里等待着有人光临,可除了该死的老鼠外没人光临这里,实在无聊只有残忍地杀害老鼠为乐了。
终于,男人看到了有辆马车停在了楼下,一个熟悉的老男人从车里下来。
片刻之后,老男人窦鼎之已经坐在了满是腥臭的天字号上房里,冷冷的看着已经等的很不耐烦的男人。
男人揉搓着自己的头发,之所以是揉搓是因为他的头发太短,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大文除了脱发的人外没人会是这个发型,但在西原这个发型十分常见。
男人揉搓头发是表达自己的愤怒,他瞪着眼看着窦鼎之,冷冷的说道:“都是文国是礼仪之邦,让人白等了十天,就是你们的礼仪么?文国的首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