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红着双眼,似醉非醉,“刘将军,你和我在湖广战场并肩作战了那么久,当知道我李定国是什么样的人。你说说,我是那种连兄弟都容不下的人吗?他们都说我心胸狭窄,当初大哥孙可望追杀我,何人不知?我为了不与他内讧,丢掉在湖南打下的地盘,退避到两广,他还是不给我生路啦!”
刘见宽似笑非笑,“那刘文秀呢?他可曾害过你?”
李定国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抖了一下,“文秀就更不应该伙同那些秦王旧部与我为敌!他不是不清楚大哥的所作所为,他千不该万不该拉拢那些将领,处心积虑防备我。我若不解除他的兵权,大西军内部早就打成一团了。白文选,高承恩,你们两个扪心自问,是不是这样?”
不等这些人回答,他又借着酒劲,把矛头对准永历皇帝,“陛下,我知道你们都说我是又一个孙可望。其实,直到我代替了大哥,我才知道,原来当初大哥有多么难!围绕在陛下身边的那些文官武将,除了整天离间我们君臣、离间我和大西军的兄弟,他们做过什么好事?如果不是大哥和我以铁血手段控制着局面,陛下你早被那些所谓忠臣出卖了!”
永历皇帝低头不语,刘见宽张了张嘴,想要解劝,李定国却不给他机会,接着展开控诉:
“刘将军,我非常感谢你和蜀主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但是,有时候我也想,如果不是你们,我不会为了一个已经烂透的南明王朝和兄弟反目。你难道不觉得,这个王朝根本不值得我们大家再为之拼命了吗?”
大殿内鸦雀无声,若是太平时候,这番话足以灭他九族。但现在,众人的生死都在他手上,他仿佛也习惯了畅所欲言不管不顾。
永历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文选和高承恩也心情复杂,屏息凝神,静待刘见宽化解尴尬。
刘见宽来之前,杨展已帮他分析过可能发生的状况,所以心中有底。
他呵呵笑道:“晋王殿下说笑了,全天下谁人不知殿下忠义无双?为了南明,为了陛下,晋王殿下几次三番出生入死,无数次挽狂澜于既倒,那是何等的英雄!眼下的这点困难算什么?只要殿下重新聚集大西军力量,再加上我们蜀主背后的财力支持,还怕打不了胜仗?”
他这样一奉承,李定国舒服多了,一仰脖子喝了杯中酒,豪气地说道:“好,我听你们的,那就让清狗再尝一下我大西军的厉害!”
酒宴上不适合细说军国大事,便约定翌日在晋王府详参。
……
第二天,他们几个在晋王府召开了一个秘密军事会议,会议内容事后连永历皇帝都没有告诉。
刘见宽和高承恩当然按蜀主的意思,希望配合李定国守住昆明,寸土不让。
但李定国现在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轻易不肯收回自己已经作出的转移决定。
再说,以前兄长孙可望说过,杨展那些人考虑问题永远以蜀民利益为上,帮助大西军都是从对蜀国有利的方面出发。眼面前,守住昆明,当然可作蜀国的一道屏障。而大西军就这点老本,绝不能赔在这里。
打了那么多年仗,大西军最能克敌制胜的战术,就是张献忠的游击战,在游走的路上求生存。
李定国坚持要走,刘见宽也不好强求。他便退而求其次,抛出蜀主的折中之计。毕竟他们来帮李定国,主要还是替孙可望了却心愿。
刘见宽道:“晋王要转移,我们当然不好阻拦。不过,既然高承恩将军有心要带着蜀地的大西军回归晋王麾下,不借此机会痛击一次清军,岂不可惜?我建议你们以转移为晃子,在转移的路上选一个好地势,集结大西军,与清军大战。如果能彻底扭转局面,大西军便杀回昆明。再不济,也能打掉敌人的锐气,歼灭掉一些追兵,以换得大西军的顺利转移。”
众人眼前一亮,这可是一条好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