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怕那个姓狄的揭老底,但毕竟尴尬,不想再有什么瓜葛,更别说相伴同行了。
思来想去,既然说服不了外祖,就只能在他身上下下功夫,说不定还有转机。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想到了便会去做,绝不拖泥带水,当下拉了个小婢旁敲侧击地问了大概,便径自循路过去。
兜了个圈子到东厢,隔着院墙望见二层阁楼上亮着灯,但不敢确定是不是。
斜侧连着后苑的月洞门忽然闪出一道人影,瞧身形衣着竟是皇甫宓。
她脚下走得挺急,像已经耐不住性子似的,隔着老远都能隐约嗅到那股浓重的胭脂味。
半夜里还打扮成这样,要去找谁不言自明。
谢樱时双眸一亮,侧身避了避,等她走过去便悄无声息地随在后面。
不过,她并没有等着皇甫宓进去找狄烻,自己暗中看戏的打算。
一路跟,一路在肚里琢磨好计策,等进了院子,蓦然瞥见左近草地上竖着一架秋千,登时计上心来,抬手拔去头上的簪花金钗,垂瀑般的长发随即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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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父亲答应狄烻退婚的事,皇甫宓气了半天,寿宴上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之前憋不住还在房里摔砸了几样东西。
凭她的容貌,整个中京也没几个比得上的,换作哪个男人不是心花怒放,恨不得立时拜堂成亲。
偏偏那个狄烻对她这如花似玉的未婚妻视若无物,而父亲居然也帮着这个外人,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再加上高昍今天对自己爱答不理,反而关注起谢樱时的怪异态度,更叫她心生忐忑。
能不能顺利嫁入长乐王府还是未知之数,和狄家的婚事绝不能说退就退,以免将来落个两头成空。
况且她早习惯了男人在面前俯首帖耳,心甘情愿的专供驱使的模样,凭什么只有他狄烻像块捂不热的铁石,半点不懂风情?
难不成他身上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一想到这里,皇甫宓就更坐不住了,今夜说什么也要弄个清清楚楚。
夜色浓沉,弯月挂在檐角上,清冷迷魅。
阁楼窗内朦胧的灯光成了唯一的暖色,莫名有种难以言说的诱.惑。
皇甫宓心头不由暗生期待,仔细整了整发鬓衣饰,走上石阶,眼梢却瞥见有东西异样地一闪。
她吃了一吓,站住脚看向身后。
除了几根暗漆漆的廊柱和随风婆娑的树影外,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只道先前眼花瞧错了,刚松了口气,一道灰白的人影就从面前横掠了过去,随即隐没不见。
这次看得清清楚楚,绝无虚假,昏暗中还飘出几声阴凄凄的嘻笑。
皇甫宓紧缩着身子四下张望,那道人影没再出现,“嘻嘻”的阴笑仍在耳畔萦绕不绝,竟听不出是从哪里发出的。
未几,笑声戛然而止,略静了一瞬,便传来低低的吟唱,歌喉婉转清越,但此刻听来却叫人毛骨悚然。
皇甫宓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循声望去,院子中央那片草地上赫然有个长发披散,背影婀娜的女子在秋千上悠然轻荡,娇媚的浅吟低唱绞缠进吱嘎的涩响中,磨骨抽髓似的瘆人。
“鬼啊——”
皇甫宓转身便逃,慌乱中差点撞上廊柱,头鬓也散了,狼狈爬起来,没命似的逃进背后那道月洞门。
谢樱时朝那边翻了个幸灾乐祸的白眼,听到对面的开门声,回头得意洋洋地挑起唇角。
“怎么样,替你把她打发了。”
男人跨过门槛,室内的灯光照不及,只将他的身形映起一层暖晕的轮廓,正面没在清冷的夜色中,比白日里瞧时更显得沉峻。
也更让人捉摸不透。
“你练这身功夫就只为了吓人?”
狄烻站在几层高的台阶上,俯视着对面那个还肆无忌惮荡着秋千的少女,口气疏淡,目光中的审视却又浓重起来。
“我就爱吓人怎么了,又没害过谁,难不成还去行侠仗义啊?”
谢樱时挑衅似的扬起下颌,毫无惧色地撩眼看他。
她脱去了罩衣,一身素淡的轻薄衫子,长裙随着秋千的起落飞扬,散发飘逸出渗入肌骨的清新自然。
这样子倒是比她浓妆艳抹从城头上跳下来的样子好看得多,但如此大胆不知分寸的女子还真是见所未见。
狄烻审视的意味更深,但也无意对她说教,略点了下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丝毫没有叙谈的意思,还下了逐客令,让谢樱时有点意外,话还没说,怎么能让他走了?
她跳下秋千,当即叫住:“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