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在难民潮过去之前,他是不会提前将那些长相粗鲁的汉子杀了的,此时若是消息泄露了,是没有人相信他的,因为就在杀虎口以外的不远处,就有宁北候用于安置难民的一处木寨。
此时想用难民的头颅来邀功没人会相信,不过等难民潮一过,就算是宁北候,双方也会时不时的起一些冲突,此时再次将这些人头呈上去就可以了。
在他心目中,什么宁北候,估计与那什么“顺义王”、“小王子”都是一路货色。
何况万一不行,用“流窜于边墙内外流贼大小头目的头颅”搪塞过去也不是不行,流贼如今虽然南下了,去了四川一带,不过在山西北部的大山、东边的太行山一带还是有不少在活动的。
他将这些人全部安置在他名下的矿场,让他们先去挖矿,然后视需要随时可以变成“鞑奴”、“流贼”,那就是一顶顶活着的功劳。
可怜这些难民,抱着满满的希望好不容易抵达了右玉,结果丁口一下消失了三分之一,随身携带的最后一丁点财物也被沿途的官军抢走。
哭哭闹闹的都被当场杀死,失去了儿女、丈夫的,一时想不开的干脆投入了一侧的兔毛川,家里失去青壮的老人认为自己去了那边也不会受待见,干脆坐在路边等死。
于是,即将进入边墙的这最后二十里路两侧、河上,一眼望去,到处是倒着的、漂着的尸体。
麻锋的士兵一开始没有理会,后来麻锋得知后生怕闹起瘟疫,便让士兵将尸体全部扔进兔毛川。
你说什么?掩埋?他可没有这个闲功夫。
兔毛川,又叫浑河,在土默川境内注入黄河。
此事终于被尼堪发现了,他在兔毛川上发现了大量从上游流下来的尸体。
此时他在协助喀尔喀诸部解决完丹津、额璘沁的事情后带着亲卫又来到了土默川。
他本来是想从土默川开始,一路向东,慢慢巡视自己的领地的。
他将郭天才留在了哈特呼勒,让他在那里组建一支两千人的新式猛虎骑,自己带着一千骑直接南下,沿着阳道进入到了九原郡。
沿途他这一千骑深入大山,说服了好几股藏在大山上的汉民南下,又剿灭了好几股土匪。
此时,九原城已经露出地面了,城墙已经完工,城池里的主建筑也七七八八,到年底的时候应该可以全部完工。
于是他又来到了土默川。
话说大明的老百姓还是相当有忍耐力的,他们胆战心惊越过杀虎口后都是怀着既兴奋又恐惧的心思的。
兴奋的是终于摆脱了杀神麻锋,来到了不是大明控制的土地,听说那里地广人稀,肥沃的土地多得是,人家胡人收取的税赋也不多。
恐惧的是长期以来,胡地给人的印象都是蛮荒、凶残、腥膻的,一言不合就会人头落地,大明官老爷、军爷虽然也是残暴不仁,不过终究知根知底,这些胡人老爷……
李开富是一个童生,带着妻子儿女裹在逃难的大军里,与寻常农户、匠户相比,他这一家更是艰难,他今年三十多岁了,屡试不第,最后只得在村子里教书为生,大旱来临后,别说读书了,吃饭都是一个问题。
他的妻子倒是代州的一户小康人家的女儿,也是知书识礼的,原本他是想南下投靠岳父的,没想到他岳父一家早已人去楼空——不是遭了“匪灾”,便是遭了兵灾,这年头,谁能说得清?
于是一家四口只得再次北上,最终汇聚到了去往杀虎口的逃难大军。
他和妻子两人平日里很少干农活,这体力就不如其他一些难民了,挣扎着赶到杀虎口就不错了,越过杀虎口,憋着一口气将破烂的边墙拉在后面时,夫妻俩全部倒下了。
……
“宗儿、兰儿”,他醒来时第一反应是寻找自己的一对儿女,不过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长得很是秀气,上唇留了一抹修建得异常整齐的短须。
“醒过来了?”,那人带着一丝微笑,“你的妻子正带着你的儿女在帮助其他人,这是一碗粥,趁热喝了吧”
李开富闻到了一股子人参的味道。
他双眼发亮,赶紧端着那碗粥大喝起来。
“慢慢喝,没人与你抢,确实放了一些人参,你们这些人抵达墙外时大多数都饿倒了,光喝白粥是不行的,本汗让人放了一些人参”
“本汗?”,一听大惊失色,他就是大同府的人,对塞外的形势还是有所了解的,如今这塞外一带能称大汗的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
“大汗……”
李开富“扑通”一声跪下了。
此人自然就是尼堪,他带着微笑将李开富扶了起来。
“这几本书是你的?”